他輕輕歎了口氣,“柏侹真是選了個好搭檔。”
許韜再次進來的時候,恰好迎上紀卻秦帶著柏諾往外走。
“紀總,您這是去哪兒?”
紀卻秦看他一眼,“醫院。”
許韜驚了下,看著一大一小的身影,趕忙跟了上去。
當他們來到病房外的時候,柏萬生和杜明菲都不在,只有小寧一個人守著。
看到紀卻秦的身影出現在走廊裡,小寧幾乎不敢相信,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臂,疼痛將他從幻想裡抽出了身。
“紀總,您來了!”小寧笑的開心,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紀卻秦了。今天能看見,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紀卻秦“嗯”了聲,將柏諾還給他。
“哥哥就在裡面。”柏諾指著緊閉的病房門,望向紀卻秦。
“卻秦哥,你快進去看看,我哥特別想你。”
他說話聽著誇張,卻和實際差不多。
看不見紀卻秦的日子,柏侹想的都要發瘋了。
“沒錯紀總,”小寧配合的點頭,“柏哥他……很想你。”
紀卻秦但笑不語,輕輕轉動門把手,走了進去。
房間裡的窗簾緊閉,只能透進一點光。
昏暗的視線裡,病床上隆起一團陰影,正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如果不是有細微的起伏,分辨不出這是個活生生的人。
紀卻秦不自覺放輕腳步走近,到了床邊,終於看到了柏侹的臉。
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原本俊逸的臉龐微微凹陷,眼睛緊閉著,眼底有層陰影,嘴唇蒼白乾裂,急需水的滋潤。
他靜靜看著,心裡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印象裡,柏侹一直就像枝完美的向日葵。枝乾挺直,花葉茂盛,總是追逐太陽,所以身上充滿了朝氣。
可現在,他靜悄悄地躺在這兒,仿佛隨時都能消失。
這樣的落差太大,紀卻秦有些不能接受。
他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對著這張臉愣了會兒神,隨後輕聲說了句:“柏侹。”
床上的人沒動靜,仔細聽還能聽到他輕微的呼吸聲。
“柏侹。”紀卻秦皺著眉,又叫了一次。
還是沒動靜。
他伸出手指,指尖輕輕推了推他,看他仍無反應的時候,神色有些慌張,想要按呼叫鈴的時候,搭在被子上的手猝不及防被攥住了。
“你來了。”柏侹用力攥著手中的人,生怕他跑了那般。
“放開。”紀卻秦本想抽回手,又怕扯到柏侹的傷,只能硬生生忍著。
聽到聲音,他徹底醒了。
“不放。”柏侹想要坐起來,可每動一下,身體就會傳來尖銳的疼痛。
紀卻秦氣得要命,隻好任由他抓著。
原本熱乎的手現在比自己的溫度都要低,好似真的從堅硬的石頭變成了易碎的寶石。
因為移動了兩下,柏侹的額頭上覆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在寒冷的冬天看來很不可思議。
盡管現在的模樣很狼狽,他依舊是俊朗的。
唯一讓紀卻秦欣慰的,是那雙眸子睜開後,一如既往地明亮有神。
“我以為……你不會來。”柏侹喉嚨乾癢,嗓音沙啞,說出口的話總是帶著不加掩飾的激動。
紀卻秦哼了聲,“我為什麽來你自己清楚。”
“能想出這個辦法,真是難為你了。”
他向來牙尖嘴利,能讓柏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現在也是這樣,柏侹強打精神看著他,眼皮忍不住的想要粘連,可一聽到紀卻秦的聲音,就覺得再忍一忍也是可以的。
柏侹嘴唇微動,聲音並不大,紀卻秦卻能聽到他在說什麽。
“能讓你來,就是好辦法。”
他仍然攥著紀卻秦的手,拇指曖/昧的在手臂內側的皮膚上劃過,感受著如玉般的溫潤。
柏侹費力的抬起手,在紀卻秦的掌心親了一下,眼睛看著他,說:“出事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不知道。”
柏侹又咳了兩聲,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
紀卻秦下意識攥緊手指,卻在手掌的邊際觸碰到柏侹的手時愣了一下。
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牽過手了。
在他和柏侹之間,擁有的不過是床上的情/欲,哪怕是赤條條下了床,彼此間的觸碰也少得可憐。
他們會在床上親吻、擁抱、更加密不可分,但絕不會在床下牽手、說笑、單純的觸碰。
紀卻秦垂眸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心頭湧上一股無法用言語表達的酸麻。
強烈到鼻尖也跟著泛酸。
柏侹看出他的異樣,還以為紀卻秦不願意和他牽手,於是握的更緊了。
他假裝無事發生,虛弱且無力的捏著紀卻秦的指尖,將臉貼在上面,依戀的仿佛家養的寵物狗。
柏侹滿足的喟歎:“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又該怎麽辦。”
“是會不在意,還是會像我那樣的迷茫。”
迷茫?
紀卻秦在心裡笑了聲,譏諷仍舊從眼尾流瀉出來。
他的目光在病房裡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想要尋找什麽,最後卻發現,這裡只有冰冷潔白的顏色,沒有一朵嬌憨的花來裝飾。
空空蕩蕩的窗台上,只有垂落的窗簾一角,帶起了一大片的褶皺,也正因此,有星星點點的光可以從縫隙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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