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來,馮家豪也隻覺得一陣滄桑。
所幸的是,齊暮楚剛才在裡面大鬧了一場,態度很明確,他不會回馮家了。
真少爺不回來,那自己就還是馮家少爺。
馮家豪露出了一個極具諷刺也冷血的笑——自從被從前百般疼愛自己的父母選擇放棄時起,那一對夫婦就再也不是他的父親和母親了。
他很清晰地知道這一點。
即使齊暮楚選擇不回來,即使馮家夫婦選擇挽回他,破碎的裂痕也不會修複。
但馮家豪並不會因為被放棄就置氣。他反而要撐住,挺住,借機獲得更大的好處。
余光瞥見馮夫人也追了出來,馮家豪才開口,直接對齊暮楚說:“不管以前有什麽恩怨,齊暮楚你別太過分!你怎麽可以對你母親那麽說話,她好歹十月懷胎生下你,單憑這點,這份恩情你就永遠還不了!”
恰巧在眾人攙扶中走出來的馮夫人聽見這句話,不禁又開始默默流淚,一臉辛酸和委屈。
“哦?是麽?”
齊暮楚卻說:“正好,我最近也尋到了你的親生母親,她人現在就在隔壁市,需不需要我把地址發給你,方便你現在就趕過去還恩情?”
馮家豪:“……”
眾人:“……”
很好,本來是很煽情的一個場面,怎麽齊總一開口,畫風就又變了。
是啊,十月懷胎是真,但一天沒養過也是真。
這事兒要真按馮三少的說法,他現在就應該立即啟程去尋找生母了啊,還在這裡說什麽呢?
馮家豪臉上再度呈現出青色。
……他記得齊暮楚以前也毒舌,一張嘴巴猶如一柄鋼刀,開口就往人肉上割,句句犀利極具諷刺,能直接刮得人體無完膚。
但是如今他這功力,簡直比當年還要毒舌了好多倍……
以前的馮家豪雖然身為上流圈頂級二代,能力出眾,人脈一頂一的廣泛,是所有人都巴不得主動結交的人,幾千萬一個億的項目他都看不上眼。
但二十七歲的他還是太年輕了。
這與馮家的環境也有關系。
上一代家主把持家業一直到死的那天,他爸年近六十才當上這個董事長……按這個比例,二十七歲簡直不要太年輕。
所以,當他知道與自己同齡的齊暮楚已經白手起家創業成功、已經到了自己再不可撼動的時候,馮三少爺的的確確,是嫉妒了的。
現在又經歷了這個被抱錯的事實衝擊……兩個沒差幾天出生的人被□□裸地拿出來做對比,他身為一直手握最優質資源的那個,在齊暮楚面前卻如同雛鳥一般不堪一擊……
這對馮家豪來說,打擊已經不是一般的大。
剛才他們提到名字,馮家豪便也不免想到,自己叫馮家豪,是他爺爺給他起的名字,意為馮家的驕傲,代表他注定要脫穎而出,與眾不同,能帶領馮家走向新高。
前二十七年,他也的確自認為是馮家之最,一直帶著這份驕傲活著的。
直到,他聽說自己與姓齊的,其實是被人掉了包。
“原來這個名字沒起錯,的確是馮家引以為豪的人。哈哈,不過是這麽多年,人錯了。”——在眾人得知真相後,馮家豪親耳聽見碎嘴子的五嬸這麽說。
屈辱就如同一根根無形的鋼釘打在他的七寸上,這些日子馮家豪一直痛得撕心裂肺。
更沒有想到……單論嘴皮子功夫他也比不上齊暮楚!
處處不如人、處處被人擠掉的恥辱感讓馮家豪再也顧不上許多,羞辱齊暮楚,把場子找回來已經成了他的執念。
想到這裡的馮家豪睜著赤紅雙眼,冷冷一笑:“齊暮楚,你現在覺得你特體面是不是?怎麽,你忘了你以前擱我面前跪地磕頭,求我放過你的時候了?”
他說到一半的時候,周圍已經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而紀離也猛地看向齊暮楚。
等他把一句話說完,議論聲被徹底拔高了,紀離下意識死死握住齊暮楚的手。
“……什麽跪地?……什麽、什麽時候?”紀離喃喃。
齊暮楚望向他,眼神依舊溫柔,只是又摻雜了一點擔憂,輕聲安撫紀離說:“子虛烏有,沒有的事。”
馮家豪卻已經繼續喊道:“你也不是一直像現在這麽風光體面嘛,忘了你那時候多慘了?哦,那時候也是這個天氣吧,寒冬凍雨,是誰身上插著鋼筋還要向我下跪求饒來著?那血呀……嘖嘖。”
聽他這麽說,紀離臉色一白,驟然想到了什麽,握緊齊暮楚的手也一緊。
而馮家豪根本停不下來,已經恨聲道:“早知如此,我那時候就不應該放過你!當初真應該直接弄死你,讓你給本少爺當狗!……”
“家豪!!”這次阻止他說下去的是馮夫人。
馮夫人聲嘶力竭,直接穿過人群,拉扯住他拚命搖晃:“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麽!你不是答應過媽媽,永遠不提這件事,你還不嫌丟人!你……咳咳咳!!”
可能是情緒太激動的緣故,馮夫人這次是真咳,整個人都快昏厥過去了。
馮家豪這時候才好似如夢初醒,趕緊扶住馮夫人,一臉緊張道:“媽,媽你別生氣,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提……”
雖然表現得十分緊張,但眼底卻沒有絲毫情緒。
“不,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情緒激動過後馮夫人差不多直接癱倒,被眾人接住後,大滴的淚珠仍舊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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