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認識我,你明明知道那個便簽是你寫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凌潭不再掙扎,索性靠在了他身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告訴你有什麽用?讓你如夢初醒恍然大悟,發現你大好青春就跟我糾纏在一起了?”
衛重霄則輕輕扳過他的臉,認真道:“我很高興,特別高興,。因為我又可以早認識你幾年,我希望我可以早一些,再早一些,出現在你的生命裡。”
凌潭勾起嘴角,伸出手在他黑亮的頭髮上摸了摸:“只要你來了,多晚我都會等。”
衛重霄好像很開心,凌潭認識他這麽多年,鮮少見他這般不加掩飾的流露出喜悅,仿佛周遭的空氣都輕快了起來。
“凌潭,”衛重霄突然輕輕喚他,“你知不知道,給了你新生的,是你自己。”
“你很勇敢,重情重義,固執卻又堅定,和你哥哥一樣優秀。他會為你驕傲的。”
“是你下定決心要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是你最後面對過去踏出了那一步,嗯...就像爬升時穿過雲層一樣,你一步步走到現在,看到了藍天。而我呢,有幸陪了你走這一遭。”
這些話哪怕在很久很久的以後,凌潭再想起時,依然覺得不可思議。心底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及,又仿佛在他苦澀的心間撒上了一把蜜糖。這樣的話由那個不苟言笑、死腦筋的工作狂機長嘴裡說出來,威力真是太大了。
“所以你也不許瞧不起自己,不許折騰自己,不許再跑...不能離開我。”某位機長順勢把頭搭在了他肩膀處,還輕輕蹭了蹭,聲音小的不注意根本聽不到。
他還是在害怕失去自己啊。凌潭想。
或許他們兩個之間,一直是衛重霄在保護他,把他從陰影之中帶出來,想盡辦法溫暖他那顆冰凍了很多年的心。但衛重霄又不是鋼鐵鑄的,從四年前他甩手就走開始,到不久前的迫降,衛重霄的慌亂並不比他少,那人卻一直反過來在安慰他。
那是他的最愛的人啊,愛人之間怎能有一味的付出和一味的索取。他又怎麽忍心叫愛人把傷心難過都咽進肚子裡。
伸出手揉了揉那顆搭在他肩膀上的腦袋,凌潭想著想著就笑了。
那有什麽的,就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然後去保護深愛的人不就好了。
凌潭看著衛重霄還沒有放開他的意思,試圖站起身來:“好啦,我答應你,你看看幾點了,不睡啦?我這麽坐著你腿不麻麽,又不是小姑娘...”
誰知道衛重霄的手緊緊箍著他的腰不讓他走,頭也埋在了他脖頸處,聲音低低的:“裴弘幫咱們換了一周的班,明天不也沒事麽,反正這麽晚了,不睡了。”
“臥槽咧,”凌潭震驚了,“你是衛重霄嗎?你最近怎麽回事兒,是不是過個年過傻了?今天也沒跟你爸喝多少啊......”
那頭衛重霄的手都掀起他毛衣下擺了,同時又被脖子上的觸感弄得一陣陣發癢,凌潭艱難道:“真是難為你了,憋三十年,這簡直開閘泄洪啊——”
洪還是要泄的,但船也沒翻,反而還樂在其中。
最後等凌潭腦袋著了枕頭,天都微微亮了。他滿臉無欲無求地盯著天花板,看衛重霄下床從包裡掏出個方方正正的紅本。
“喲,captain這是趁我不注意扯了個證回來嗎?”凌潭把手支在枕頭上,撐起半個身子懶懶地問道。
衛重霄拿著那個紅色封皮的本兒,走回床前彈了一下他的腦門,把上書“榮譽證書”四個大字的紅本本塞進他懷裡。
“本來就是你的東西,物歸原主。”
是被他逃掉的那場表彰會上發的證書。沒想到這事兒在衛重霄心裡還沒過去呢。
他家機長大人這個較真兒的勁哪,可真是沒轍。凌潭想想就忍不住笑。
“你啊...”凌潭輕輕摸著那幾個燙金的大字,“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我...沒再放心上了,放心吧。這個我就收下啦。”
“趁著過年,1711的機組說要在一起吃個飯,跟我一起去吧。”
凌潭轉過頭看著他那雙深邃卻充滿溫柔的眼睛,心裡炸開了一片煙花,比幾個小時前看到的還有美麗。他頓時什麽都顧不得了,什麽花哨的話都說不出來,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能點頭。
他聰明得很,知道這個飯局絕對是衛重霄攢的。衛重霄在拚盡全力幫他彌補缺憾,把所有本應屬於他的東西,絲毫不漏完完整整地交到他手上,又附上自己一顆火熱深情的心。
真是的,明明已經三十多歲的人了,那種怦然心動的愛意還充滿著整個腔子,叫他想拿出自己的一切作為回報。
凌潭本來還想多說幾句,結果折騰了這麽長時間困頓的身子實在抵不住困意,竟抱著那個證書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凌潭睜眼時,就對上了衛重霄含笑的眼睛。他翻了個身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感受到自己的腰還在,心裡嘀咕著衛重霄這貨還算有良心,沒往死裡折騰自己。
然後他就感覺身子底下硌了個東西,抽出來一看赫然是那本證書。
“昨天你睡著之後還抱著它,抱得死緊,我抽都抽不出來。”衛重霄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耳邊傳來衛重霄戲謔的輕笑,凌潭伸長了胳膊拿起那紅本本就往他腦袋上敲了一下,然後下床去洗漱。看著他的背影,衛重霄心裡格外舒暢,又翻開被某人亂扔在床上的證書,手輕輕拂過工工整整印上的“凌潭”兩個大字,心裡也被填的滿滿當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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