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陸昭出聲提醒,“到了。”
夏余這才回過神。 。
夏余遲鈍地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想開車門,卻被陸昭又拉住了。
他回過頭,陸昭在冬日的陽光裡望著他。
陸昭說,“我最近不會來打擾你,不是因為工作忙,是我覺得你可能需要一段時間安靜思考,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要不要收下我的戒指。”
夏余盯著陸昭抓住自己的手。
他慢吞吞問,“有期限嗎,截止到什麽時候,我必須給你答案?”
陸昭其實挺想要一個期限的。
但他搖了搖頭,“沒有期限,什麽時候都可以,”可他又頓了頓,低聲說,“不過我還是希望早一點。”
他們錯過太久了。
每一分每一秒對他很珍貴。
說完這句話,陸昭拽著夏余的手腕,又把夏余拉近了一點,自己的身子也傾斜過去。
夏余以為陸昭又要吻自己。
他下意識閉上了眼。
可是陸昭卻停住了,他在離夏余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
最後他的嘴唇碰了碰夏余顫抖的睫毛。
“我愛你。”
這句話沒頭沒尾。
然後他松開了夏余,俯身去替夏余打開了車門。
窗外新鮮的空氣湧了進來,溫度太低了,夾雜著冬日的冷氣,讓夏余裸露的皮膚起了雞皮疙瘩。
夏余看了陸昭一眼,沒再說什麽,轉身走了出去。 。
陸昭在後面看著夏余逐漸走遠。
他跟夏余分別過很多次,在一起的那三年,他也曾經去很多次機場送過夏余,每一次夏余都像滿是依賴感的小鹿,不住地回頭看他。
只有一次分別,夏余走得頭也不回,隻留給了他一個背影。
就是夏余跟哥哥離開美國的時候,那一次其實他也來了,就在機場的樓上,看著夏余走入了安檢處。
但夏余不知道。
夏余亦步亦趨地跟在哥哥身後,清瘦蒼白,走得很慢,一次也沒有抬頭。
可如果他抬頭,也許就會與站在樓上欄杆處的陸昭四目相對,遙遙相望。 。
後來的很多年,陸昭一直夢見那個巨大的白色機場,透明的天花板,天空裡傳來飛機起飛的嗡鳴聲,人群的說話聲嘈雜刺耳,空氣裡飄著咖啡豆子的苦味和甜甜圈的味道。
而他一個人站在樓上,人來人往中,因為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猶豫和困惑,徹底失去了他的愛人。 。
夏余回到家的時候,家裡安安靜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許詹不在。
他換了睡衣,把自己摔在臥室的床上,但是剛才在車上還昏昏欲睡,現在回了臥室,又十分清醒。
陸昭說希望他認真考慮,可他不想考慮,在他關於未來的規劃裡,根本沒有再和陸昭結婚這一條。
他怎麽會和陸昭結婚。
摔過一次的火坑,還再摔第二次,連他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所以他收到那枚戒指的第一反應,就是還回去。
那戒指很昂貴。
陸昭也很昂貴。
他曾經只是不完整地擁有了陸昭三年,就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如今要擁有陸昭一生,又該付出什麽,他根本想也不敢想。
他潛意識裡覺得那會很可怕,他一旦答應了,往前就是懸崖。 。
夏余往旁邊看了看,在他的床上,扔著一個小黑貓玩具。
是他跟陸昭一起從娃娃機裡抓出來的,畢竟是親手抓的,他也就沒扔,放在他的床頭。
這樣一件小東西,照理說是沒有人在意的。
但陸昭居然記得,剛才回來的路上,他還沒睡過去的時候,拿著手機在看淘寶,準備買一個毛絨盒子,正好看見了小黑貓造型的。
陸昭瞥了一眼,說,“這像我跟你從娃娃機抓來的那個。”
他古怪地看陸昭,沒想到陸昭會記得。
但陸昭卻沒察覺,又問他,“那個小貓還在嗎?”
他有那麽一刻,是想說扔了的。
陸昭這個人他不在意。
跟陸昭一起抓的娃娃他又能多珍視。
但陸昭很認真地等著他回答,那雙漂亮的灰藍色眼睛在眼光下像泛著光的湖泊,看得人心醉。
“還在。”
夏余輕聲說,面無表情。
陸昭卻像是滿足了,又看向前方,發動了車輛。
“那就好。”
他到底在好什麽,夏余也不知道。
他想,他只是看那個小黑貓玩具有點可憐才留下的,跟陸昭半點關系也沒有。 。
現在這個小貓玩具被夏余抓在手裡,只有巴掌大,很劣質的毛絨絨,針腳粗糙,被從小工廠裡跟無數個同類一起生產出來,又被運送到了不同的娃娃機手裡。
這個小玩具一點也不特別。
扔在夜市的攤子上,也許都沒有人會留意。
可現在它在夏余的床上,被洗得乾乾淨淨,身上一股好聞的柚子葉的味道,脖子上還多了一個綠色的小領結。 。
陸昭這次說到做到,一連幾天都沒有出現在夏余面前。
夏余忙著給畫廊搬家,也沒空去搭理陸昭。
比起處理他跟陸昭的關系,他發現自己更應該先處理他和許詹的婚姻。
因為他在書房裡找到了一份離婚協議書,是許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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