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才二十七歲而已嘛,一個大男人,二十七八歲很老嗎?溫殊瘦瘦高高,白白淨淨,說話慢條斯理,從不動怒,整個人透著一股謙謙君子的儒雅風。
他有研究生學歷,還早早過了素來讓法學院學生聞風喪膽的國家司法考試。
他家也算是檢察官世家,家庭環境也不錯,又是獨子。怎麽看都是拿得出手的金龜婿的類型,然而真實情況是他卻是孑然一身有好幾年了。
大概一年前,溫殊越來越頻繁的產生了想要從家裡搬出去的想法。那次的導火索是溫殊發現溫勝利正在用電腦上一些相親網站,比如什麽世紀佳緣,百合網,幫他找對象。
溫殊一下就明白了自己隔三差五那麽多相親對象到底是怎麽來的了,心裡本來就為了最近積累的案件煩心,這下更是一把怒火胸中燒起。
他壓了壓心中怒氣,盡力用平和的語氣對溫勝利說:“爸,能別填那些資料了嗎?”
老爸正戴著老花鏡,在電腦前面用功,忙得頭都懶得抬:“不填怎麽辦,你又不願意去認識人,我托人給你介紹的你又不滿意。”
“……”
見他不吱聲,溫勝利繼續抱怨道:“真不知道你到底要找個什麽樣的,到底什麽樣的姑娘才能入你的眼啊?”
“……”
溫殊沉默了,溫勝利托人介紹的那些姑娘條件確實都很不錯,二十出頭,正當妙齡,大多是事業單位、工作穩定,是很好的結婚對象,然而……
全都沒有下文的原因很清楚在於溫殊自己,相親中沒有下文的原因可以有很多。嫌人家姑娘不漂亮啊,不溫柔啊,甚至可以是胸不夠大這樣不入流的原因,都可以拿出來說,然而溫殊卻偏偏是最難以啟齒的那一種。
溫勝利以為溫殊從來沒談過戀愛,其實不是,溫殊大學時候是談過戀愛的,從大二到研二,十八歲到二十三歲,人生最青蔥的五年,都交給了同一個人。
可是每當回憶起這段往事,溫殊都會難過到心絞痛。五年時間裡,愛情裡的美好,無奈,痛苦以及遺憾,他一個不差的樣樣經歷,讓他好長一段時間怎麽也走不出來。
然而人生總是還要繼續的,沒有愛情,人生還有工作還有親情,溫殊到底還是活過來了。
這段往事至今除了當事人之外無人知曉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溫殊嘴嚴,而是因為——他戀愛的對象是個男的。
他這樣的家庭,他這樣的工作,溫殊對於自己的未來看得十分的清楚,恐怕就是深櫃了。
不是沒勇氣面對自己,他只怕把自己的痛苦讓渡給他唯一的親人——父親承擔,那樣還不如一刀殺了自己來得痛快。
溫殊搬出去的那天,除了自己為數不多的衣服,就隻抱著那盆養了好幾年依然有著旺盛生命力的薄荷。
溫勝利並沒有說什麽挽留的話,只是眼睛一直在溫殊那身檢察官的綠色製服上打轉,那眼神裡滿滿的眷戀一下子讓溫殊想起了記憶裡的媽媽。
溫殊的眼眶裡淚水在打轉,起身擁抱了他的父親。
這時他才突然發現溫勝利頭頂已經有了很多的白發,還有一向很直的脊背怎麽也突然就佝僂了,一米七五的溫勝利竟然比一米七八的溫殊看起來要矮很多。
原來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女人是慢慢老的,而男人在一瞬間就老了。
雖然搬了出去,但是每每想到溫勝利,溫殊的心裡都難免很內疚。
整整一個上午,溫殊因為一個醫療糾紛案開庭,在法院忙前忙後。中午吃飯的時候掏出手機,發現微信的手機聯系人裡有兩條申請加好友的新信息。
一個是葉嵐,一個是顧彥棠。
溫殊這才想起直到現在也沒有回復這姑娘的信息。怎麽回呢?直接講不合適嗎?好像不太禮貌,可是如果不果斷點,讓姑娘抱有希望,再失望會不會更不好?
溫殊思前想後,還是加了葉嵐。
那顧彥棠呢?溫殊想起了那晾滿衣服被單的陽台,結果鬼使神差般就也加了。
幾天后,溫殊有點後悔加了葉嵐。那姑娘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也不多話,但是確實是非常主動啊。
有時會給溫殊發一個最近班裡學生發生的小笑話,有時會發幾張自己做的飯菜照片……溫殊在工作的間隙,每每看到都會感歎,如果自己是個直男,大概也會喜歡這樣熱情又開朗的姑娘吧。
可是現在這樣,他真不知道要怎麽回復。
溫殊吃午飯的時候問同一個辦公室的同事蘇雪琪,怎麽樣禮貌拒絕一個異性的追求?
蘇雪琪建議他對女生冷淡就夠了。
“如果已經夠冷淡了呢?”平均下來,葉嵐發了幾條信息,他才會回一條。
“那就直接說好了。”
溫殊心想,要不還是當面講清楚吧,比較正式。
至於顧彥棠,溫殊一提到這三個字,就會覺得有點無可奈何,真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覺得自己已經有點搞不懂這個年輕人是怎麽想的,畢竟三年一代溝,他們之間差了好幾個三年呢。
倒不是顧彥棠會經常騷擾他,這孩子還是挺知趣的,見發了兩次寒暄問候的信息沒回,就沒有再接著發了。
為什麽沒回呢?也不是溫殊故意的。溫殊在工作的狀態通常是不看手機的。所以有時比如“在乾嗎呢?吃飯了沒啊?”之類的信息在遲到幾個小時再回,就沒有什麽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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