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一閃一閃,照在了陸追身穿的黑色襯衫上。
他當時心裡想的好像是:
送醉酒的客人上車,莫非是酒吧老板的必備業務?
……
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不重要,關鍵是:他記得自己主動加了陸追的微信,說要給他轉打車費來著。
老天爺啊!
要加人微信就去加唄,還找這種理由!
陸老板一看上去就像是閱人無數的,這點小破心思,怕是早就被他看透了。
秦殊一隻手撐著額頭,感覺已經尷尬到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他劃拉了幾下好友列表,很快找出了陸追的名字。
作為一個酒吧老板,陸追的微信名叫Cloud Top。很到位,看著就像個商務專用號。
他的朋友圈裡也沒什麽東西,一片空白。
要不是秦殊憑借對陸追的直覺了解——他應該是個懶得設置屏蔽分組的人——不然這感覺真像是陸追把他給屏蔽了。
而他倆之間的聊天記錄如下:
Cloud Top: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聊天了
秦殊:微信轉帳30元(備注:打車費)
……
而且對方還沒收,30塊已經退回了秦殊的錢包裡。
秦殊捂住了臉。
盧晟這幾天抓心撓肝的,因為出了點事兒。
正如他口中說的,他這幾年一直在做煙酒貿易。平時的業務,除了給自己的各個客戶供貨、以及聯系煙酒廠商外,他還有兩家線下店。
其中一家,是前幾年他初入社會經濟拮據的時候,在大學城附近租的。
但問題就出在了這個店上。
這個店的店面很小,正經做煙酒生意的話,面積是絕對不夠的。
地理位置上,它身處大學城的生活圈,賣零食可以,賣小吃可以,但賣煙酒的話可能不是太合適。
再加上盧晟本身也沒什麽搞副業的想法,他對生活的要求不高,錢夠花就行,於是後來順理成章地,他就把這個店,交由一個從老家來的弟弟打理了。
他從老家叫來的這個弟弟姓賀,人看著很瘦小,為人倒十分真誠。他家庭條件不好,早年輟了學,一直留在家裡給大人幫忙。
盧晟小時候、七八歲豬狗嫌的年紀,在老家的整個村子裡上躥下跳,大人們都煩他得很,只有小賀,老愛跟著他耍。
後來盧晟高中去了大城市讀書,和老家的“小弟”失去了聯系,也是去年過年時回家,聽說了小賀家的情況,這才萌生了叫小賀來H市做生意的想法。
區區幾平米的小店,他又用不上,也沒工夫雇人管,所以就算白借給小賀用,他覺得都行,權當幫扶老鄉弟弟了嘛。
聽說盧晟要把店給他拿來做生意,小賀感激涕零,覺得自己遇上了恩人,但小賀一聽盧晟不收他租金時,卻又不幹了。
盧晟就奇了怪了,怎麽白來的便宜他不佔?
小賀這人很有原則,非要有鼻子有眼地拿筆寫了份合同給他,說服盧晟收了租金,他才肯當這個“小老板”。
盧晟隻好簽了這一份筆跡笨拙的簡陋“合同”。
小賀用這間小小的店面,開了家風味熟食店,賣的東西味道都還不錯,受眾主要是大學城附近的學生,生意還可以。
盧晟有幾次來找陸追喝酒時,給他帶過小賀做的鹵味,雖然最後基本都消滅在了他自己的肚子裡。
但就在幾天之前,這家店面的房東老板突然打電話給盧晟,二話不說,在電話中嚴厲譴責他違約。
盧晟接電話的時候,正在外邊和幾個酒肉朋友吃飯。
吃飯吃到興頭上被打斷,他乍一聽房東說“違約”二字,覺得非常匪夷所思,壓根兒沒搭理。
沒想到隻過了一天,熟食店的小賀就給他打了電話,電話另一頭的小賀聽著都快哭出來了。
小賀說,房東老板此時此刻就在他店裡,拿著把鎖要把店門給鎖了。
盧晟沒顧得上細問,先是目瞪口呆了。
現在這個年代,居然還有一言不合把店門給鎖了的房東?
雖然他也不是什麽正經人,可對方這不明擺著是強盜行為嗎?
而且他是交了好幾年租金的啊!操!
他著急忙慌地開了車過去,一下車就看見房東老板正橫著條麻杆腿,腳搭在店裡唯一的一個小凳上,小凳還是供小賀平時休息用的。
這傻逼老板坐在了不滿六平米的店裡,臉卻拉得比驢臉還長。
他趾高氣揚地甩給了盧晟一份合同,手使勁兒戳著倒數第二頁的某行條款:
“乙方不能將店鋪轉讓給他人運營……”
哪裡來的鬼合同!他自己的那份兒早扔不見了。
“我沒轉讓啊,這是我親弟弟。”
盧晟擠出一副商業笑容,伸出胳膊,親熱地搭在了小賀的肩膀上,“怎麽,我平時忙,讓我弟幫我看店不可以嗎?”
小賀呆愣愣地站著,眼淚珠子還在眼眶邊上掛著。
“你姓盧,你親弟姓賀?”房東老板翻了一個非常想讓人一拳砸他臉上的白眼兒,“你騙傻子呢!”
我騙你這個龜孫兒呢!
盧晟皺著眉頭,低聲問旁邊小賀:
“你給他看身份證了?”
小賀用猶豫又膽怯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嗯,他一來就問我要了……我就給他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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