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江嶼的書房很寬敞明亮,讓人一坐進去就心情很好。林爾加索性背起手老大爺遛彎似的在裡面溜達了一圈,參觀一下書架上都擺了些什麽書。
除了一些他看不懂的專業書籍和經典的文學原著之外,在靠牆的最角落裡,林爾加發現了不太起眼的一小格,裡面整齊地擺放著邵江嶼高中時候的教科書。
他蹲下身隨手抽出一本數學書來翻看。畢竟數學那可是邵江嶼高中時代最喜歡也最擅長的一科,那人算起數學題來簡直下筆如有神,當時可迷死他了。
隨意翻了兩下之後,幾張夾在書裡的紙忽然掉了出來,散落在地板上。林爾加俯身撿起來,仔細一看,這不都是當年他從教室後門丟給邵江嶼的紙飛機展開之後的紙嘛。
每一張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寫著“邵江嶼”三個字,都是他自習課上思念成疾的傑作,也是他年少不經事用來挑逗心上人的笨拙伎倆。
林爾加狠狠地笑話了一番當年的自己,忽地想起前兩天喝高了以後他好像又重操舊業地寫了一份,不禁扶額,真是老臉沒處擱。
他正要把那幾張折痕快被壓平的紙夾回書裡擺放回去,余光忽然瞥見紙的背面好像也有字。他記得自己當時只寫滿了一面啊?
他把每張紙都翻了過來,然後不可置信地看見,在他用來挑逗邵江嶼的那幾架紙飛機展開後的紙的背面,每一頁上,都有人用蒼勁有力的字體寫滿了——“林爾加”。
這字體他很熟悉,瀟灑好看筆鋒凌厲,他一看便知道是出自那個撲克臉大鐵樹筆下,這全都是他苦苦追求了兩年也不為所動的那個邵江嶼寫的。
這……這怎麽可能呢?
邵江嶼明明不喜歡他。
林爾加怎麽也想象不出那樣的畫面——在他每一次挑逗完邵江嶼心滿意足地偷渡回自己的班級以後,那人面無表情地把剛剛隨意夾進書後的紙翻了出來,盯著滿篇自己的名字端詳半晌,然後把紙翻到另外一面,落筆寫下一個個“林爾加”。
蹲在書架前發呆了半晌,林爾加的指尖開始冒汗,腦袋轉著轉著忽然宕機。他木然地把數學書連帶著那幾張紙原封不動地放回書架,坐到了邵江嶼的書桌前。
太矛盾了,不合邏輯。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件事。
他慢吞吞地翻起桌上的一摞文件,很快翻到了自己前幾天醉酒後夢回十七歲的大作,竟然也沒有被邵江嶼扔掉。他緩緩地把那頁紙翻過來,發現那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又一次寫滿了他的名字。
一如既往地,正面滿篇“邵江嶼”,反面盡是“林爾加”。
林爾加坐在那裡,心上無堅不摧時刻叫囂著讓他清醒的保護牆好像松動了幾塊磚,有崖柏木的香味滲了進去,戳了戳裡面沉睡了多年的小林爾加。
邵江嶼睡醒的時候,伸手摸摸面前的床鋪,發現空無一人,猛地睜開了眼睛。他不安地四下望望,看見自己的Omega正倚在窗邊的躺椅上,懷裡抱著平板電腦,拿著手寫筆,在落地燈柔和的燈光下認真地勾勾畫畫些什麽。
“加加……”他叫他。
林爾加抬起頭來,笑盈盈的,“醒啦?”
易感期的Alpha格外黏人。邵江嶼低聲說:“過來抱抱……想你。”
林爾加馬上噠噠地跑過來,把平板隨手甩到一邊,帶著一點點涼涼的氣息鑽進他的懷裡。
邵江嶼深深地吸一口他的信息素,愛惜地親親他的臉蛋,心滿意足地笑了。
“在畫什麽?”他問林爾加。
林爾加如實回答:“你睡著的時候,我去書房把這周的工作結了一下……剛剛是在畫你。”他回身把平板夠了過來,點亮屏幕舉到邵江嶼的面前,“看,像不像?”
畫面裡,身著寧市一中校服的少年脊背挺拔,側臉優越,面色淡然,正在執筆計算數學,手旁落著一架紙飛機。
“像。”邵江嶼溫聲道,“怎麽畫那時候的我?我還以為你畫的是現在的我。”
“那時候的你可是令我魂牽夢繞啊,我吃飯睡覺上廁所,沒有一刻不想著你。”林爾加眨眨眼睛,“現在你已經被我吃乾抹淨了,就也沒什麽好稀罕的了。”
邵江嶼鼻腔裡哼了一聲,“不開心。”
難得看這精英總裁反差巨大地軟下語氣,林爾加又覺得稀罕了。他關掉平板,笑吟吟地湊過去,在邵江嶼嘴角親了一記,“這樣開心點了嗎?”
邵江嶼溫柔點頭,“開心了。”
林爾加擺弄著他的劉海,“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啊。”
“好。”百依百順。
“就是……”林爾加抿抿嘴,“當年我追你的時候,你其實是不是對我也……有一點點動心?”
話音落下,房間裡也安靜了下來,邵江嶼目色溫和地望著他,沒有講話。
林爾加忽然有點局促,“那個,我隨便問問,不想說也沒關……”
“有。”邵江嶼忽地打斷了他,慢慢說道,“其實你畫裡的那個我,被你盯著,一句課也聽不進去,一個數也算不出來。”
聞言,心裡剛被叫醒的小林爾加好像又開始不長記性地旋轉跳躍撒花花了。
林爾加望著他,忽地笑出聲來。
他又湊上去親親邵江嶼,心裡想著,好嘛,那我從現在這一刻起開始原諒你,念及你對我也動過心,就原諒你後來一時糊塗,踐踏了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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