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薄荷音神采奕奕,周遭原本喧嘩湧動的高三生們忽然靜謐了下來。身後教學樓裡正上著課的高一高二的學生們卻躁動起來,紛紛探出腦袋來看熱鬧,又被老師勒令製止叫回去,此起彼伏得像是打地鼠。
正要走進高三教學樓的那個背影聞聲腳步一頓,然後轉過了身來,面對著他。
夏天的風吹亂了林爾加的劉海,他在這個校園裡一貫是天不怕地不怕地校霸形象,此刻也依然是。他不管不顧地喊出了下半句:“——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
下一秒,他看著邵江嶼面無表情地一步步走向自己,趕緊把喇叭關好放在腳邊,把之前精心準備好的情書玫瑰巧克力一股腦兒地都遞到對方面前,像討好似的。
邵江嶼接過他的情書,盯著他沉默了幾秒,平靜地開口道:“我不喜歡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你讓我很丟臉。”
林爾加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他瞧著邵江嶼毫不猶豫地把他的情書扔進了噴泉池裡。
但林爾加人設不倒,他故作若無其事地擺出小流氓的樣子,樂呵呵道:“我這情書信封是塑料的,密封防水的哈哈哈,你銷毀不了。”
邵江嶼還是很平靜地看著他,“無聊。”
一直攥在手裡的巧克力都快被林爾加給緊張地捂化了,他想要挽留住邵江嶼,趕忙把玫瑰花和巧克力一起往前遞了遞,依舊笑嘻嘻的,“花您要嗎?巧克力您嘗嘗?”
“不要。”邵江嶼冷冷地拒絕,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林爾加把巧克力揣進校服口袋,撿起腳邊的喇叭,打開開關,用力拍拍,衝著那個背影大聲喊道:“不識抬舉!老子我不追啦!走好不送!……高考加油!畢業快樂!”
他喊得眼眶發熱鼻子發酸,但旁人看來依舊是那副隨性散漫有點風流的死相。離去那個的背影沒有絲毫的停留,甚至沒再回過頭看他最後一眼。那個曾給過他一點點溫柔和希望的人,終於教會了他一個巴掌拍不響。
他夾著喇叭,勾起嘴角笑,拆掉了那支還沾著露水的新鮮玫瑰外好看的包裝紙——那是他趴在花店裡精心挑選了好一會兒的最好看的那朵玫瑰,他把它從中間折斷,花瓣扯下,抬手揚進了身後的噴泉裡。
玫瑰花的刺狠狠扎進他的手指尖,被方才把巧克力都捂化了的薄汗浸得生疼,他“嘶”了一聲,聽見教導主任在身後叫嚷著朝自己衝了過來。
他從噴泉台上跳了下來,午後炙熱的陽光烤得他睜不開眼睛,但比起丟臉,他覺得胸口好疼,他胸腔裡那頭撞了兩年的小鹿好像突然間累死掉了。
那一刻,小林爾加終於清醒過來,原來媽媽死後,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再沒有人肯愛他。
第5章 這啵嘴的待遇如願以償
在全校面前當眾告白失敗是林爾加從高中時期反反覆複一直做到現在的噩夢。他又一次驚醒過來,出了一身的汗,可能是被方才夢裡的陽光給烤出來的。
他在黑暗中摸索著踩住拖鞋,走出房間摸索著想去廚房找水喝,走到一半就後悔了——應該帶上手機來照明的,他有點夜盲。
就這樣,他站在客廳中央,面對著不熟悉的房屋格局舉步維艱,連怎麽回去都失去了方向。
他痛苦地扶額。老天爺,不會要在這兒站一宿吧?怎麽想怎麽弱智啊?
就在他在黑暗中緊鑼密鼓地推算著下一步前進的方向時,身後忽然傳來了響動,隨後客廳的燈便被按開了。他適應了半天這突如其來的光明,然後在一片光明中看到了穿著睡袍的邵江嶼。
只不過這一次,和夢裡背道而馳遠離他的那個邵江嶼不一樣,這個邵江嶼一步步地朝他走了過來,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的細汗,“你做噩夢了?”
林爾加望著面前這張和夢裡一樣好看的臉,點了點頭。
“你要喝水嗎?”邵江嶼溫聲問。
林爾加又點點頭,小聲道:“好渴。”
邵江嶼說:“你去沙發上坐一下,我去給你倒。”
林爾加卻沒動地方,他看著面前的人,忽地問了一句:“為什麽非要扔掉呢?”
邵江嶼眉頭微蹙,不解道:“扔掉什麽?”
“沒什麽。”林爾加收回目光,搖搖頭,緩步走向沙發,慢慢坐下身來。
過了這麽多年他也還是沒想通,不喜歡可以告訴他不喜歡,何必讓他的喜歡那麽卑微廉價尊嚴掃地地收場呢。唉,這讓他每每想來,都恍惚覺得自己當年喜歡上的可能其實是個不那麽好的人。
邵江嶼端著一杯溫水回來,遞到他手裡,說:“家裡的鑰匙明早我給你一把,指紋鎖你也錄一下。一會兒我在你床頭裝個小夜燈,門口也裝一個。”
林爾加抱著水杯小口地喝著水,“好。”
“你要是覺得身體哪裡不舒服,隨時可以來找我。白天可以來公司找我。”
“好。”
最後邵江嶼十分負責地把他護送回了房間,看著他睡下,替他裝好了小夜燈,就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四周終於安靜下來,林爾加抬手按開床頭橙子形狀的小夜燈,橘黃的燈光讓他心裡感受到了一絲絲安穩,漸漸睡了過去,這一夜終於再無夢境驚擾。
第二天一早,邵江嶼如約把家裡的鑰匙揣進了他的兜裡,又手把手地給他錄了指紋鎖,最後派了司機送他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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