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告訴我原因嗎?”陸赫揚站在許則腿間,雙手撐在桌沿,抬眼看著他。
許則有些不自然地側過頭躲避對視:“我簽了合同,一年半,還剩半年多,毀約的話會很麻煩。”
不管是違約金還是唐非繹,都麻煩至極。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陸赫揚說。
許則沉默片刻,還是不肯看陸赫揚,回答:“我要待在這裡。”
“許則。”陸赫揚抬手在許則的大腿外側輕拍了一下,提醒他,“看著我。”
這一秒許則的呼吸都停住,他慢慢轉動目光看向陸赫揚,視線近距離交匯的時候,酒勁裹著一股熱量湧上大腦,讓他有點透不過氣。
他知道自己錯了,陸赫揚出於好心幫他一把,自己不但拒絕,還支支吾吾含糊其辭,如果他是陸赫揚,也會不悅的。
“我隻想掙快錢,每星期打完一場就能拿到錢。”許則艱難地開口,“打職業賽需要訓練,需要積累,我沒有時間。我隻適合在這種地方,這裡的觀眾不在乎拳技,他們看到血就會興奮,很簡單。”
“我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不喜歡打拳,我只是為了賺錢。”
對著陸赫揚承認這些,讓許則倍感不堪,但最終還是說出來了。他希望陸赫揚看清,自己其實一點也不值得可憐。
“我沒有把你想象成怎樣。”陸赫揚看著他,“選擇權在你手上。”
他越是這樣說,許則越覺得不能過意。
“對不起。”許則低下頭,“其實你不用管我的,也別——”
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才繼續說:“也別可憐我。”
這句話平常他未必——是一定,一定不會說出口,但今天喝了很多酒,所以勉強能說了。
許則不認為自己有多慘,不是每個人都有好命和好運氣,恰巧他沒有得到而已,世界上多的是跟他一樣的人。對陸赫揚,許則不報任何期待,他能夠接受永遠聽不見回響,甚至被漠視、忽略,總之好過被同情。
如果陸赫揚的確是在可憐他,那他才是真的可憐。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陸赫揚沒有說話。許則閉上眼睛,腦袋往後仰,抵在牆上。
頭很暈,安靜的每一秒都被拉長,感覺已經過去很久,許則說:“很晚了,你該回去了,這裡真的不安全。”
“留個電話給我。”陸赫揚拿出手機,解鎖後切到撥號界面,遞給許則。
許則睜開眼,對著陸赫揚的手看了幾秒,然後把手機接過來,輸入自己的號碼,又還給陸赫揚。陸赫揚拿到手機後按下撥打鍵,很快,許則的手機響了。
他呆呆愣愣地還是那麽坐著,等陸赫揚把電話掛斷,可是陸赫揚卻將手機貼到了耳邊,同時盯著他的眼睛。
許則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動了動手指,從褲袋裡拿出自己的手機,看著屏幕上陌生的號碼,他緩緩眨了一下眼睛,點了接聽。許則也把手機貼到耳邊,手機裡沒有聲音,因為並沒有人說話。
“喂?”許則突然出聲。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也聽見陸赫揚的手機裡傳出自己的聲音。
“頭暈不暈?”陸赫揚還是看著他,問。
“暈。”許則邊說邊點頭,等於同時回答了電話裡和面前的陸赫揚。
“我送你回家。”陸赫揚嘴邊終於帶了點笑意。
陸赫揚的提議對許則來說總是很有誘惑力,他沒有用問句,淡淡地笑著,讓許則想不出任何可以拒絕的辦法。許則目光向下看著陸赫揚的唇,覺得渴,他喝了那麽多酒,現在卻一下子渴得要命——許則舔了舔嘴唇,說:“麻煩你了。”
今天過後,他跟陸赫揚就不會再有交集了。
嘟的一聲,電話掛掉了。許則還舉著手機,盯住陸赫揚的唇發呆,他聽見陸赫揚問:“在想什麽?”
“你的……嘴巴。”許則充分展示酒後吐真言,他誠實地說,“很好看。”
“然後呢?”
尾音上揚,每個字都像勾子,把許則的整顆心都吊起來,一直到喉嚨的位置,只要他一張嘴,就會不受控制地蹦出真心話。
“想……”許則含糊地喃喃,醉意把他的神志都衝得渙散。他被引誘著,身體前傾了一點,頭低下去。
他好像從沒有離陸赫揚那麽近過,鼻尖都挨在一起,呼吸交錯,兩人的唇間只剩下厘米的距離。而陸赫揚始終是不躲避也不靠近的態度,靜靜注視著他。許則能意識到自己的膽子被酒精撐得很大,慫恿著他把那些小心翼翼和隱忍都暫時收起。許則的呼吸在輕微哆嗦,他聽見自己快速的心跳,像衝刺的擂鼓——
但最終他還是在臨近終點時偃旗息鼓了。
許則側過頭,垂下去,僅僅是把額頭抵在了陸赫揚肩上。
他沒有那麽直白、勇敢,換做是另一個人,現在大概已經主動地爭取機會,但他只是許則,喝再多酒,不敢做的事仍然不敢做。
“送你三個機會,要不要?”陸赫揚突然問。
許則的鼻子動了動,嗅到陸赫揚身上的信息素,他抬起頭,有些不解地看著陸赫揚:“什麽機會?”
“類似剛才那樣的機會。”陸赫揚說。
他沒有明說,但許則莫名聽懂了,他沒有心思問陸赫揚為什麽要給他這種機會,甚至連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都瞬間忘記了,只是怔了一會兒,問:“做什麽都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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