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渝聽出了話外意思,努力凝神按了下眉心,面色恢復平靜,卻也沒有再說什麽。
他今天確實喝得有點多了。
再次回到這裡,過往的很多事逐漸浮上上心頭。
他的失敗,無處不在的失敗。
事業,婚姻,家庭......江渝望著頭頂發散的燈光,無聲想了片刻,忽然生出一點嘲諷的意思。
前二十多年順風順水,臨到這幾年,真是越活越不像個人了。
凌焰把人安置在床上,左右瞧著,撓了撓後腦杓,對不知在想什麽的江渝說道:“喂。我走了。你睡吧。”
江渝閉上眼,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凌焰望著江渝,其實這個樣子的江渝是他最熟悉的。
一如既往的冷漠強硬和拒人千裡。
當然,如果忽略那些外在影響的話。
比如,酒精。
頂燈太亮,凌焰走過去關了,隻開了床頭一盞小夜燈。
光線雖然不是很足,江渝半邊臉隱沒在黑暗裡,另一半邊,倒顯得格外清晰。
凌焰聽說容易喝醉的人,臉也容易紅。
但江渝似乎和一切常規常識逆向不諧。
江渝臉色過分白了。不是第一次遇見時的那種不見天日的白,此刻的白皙更像是在酒裡專門浸潤過幾回,透著盈盈潮意,襯得眼睫烏黑如翎羽,纖長光潔,根根清晰。鼻梁至鼻尖一截,白潤如牙雕。
凌焰瞅著,突然惡從膽邊生,伸手就要捏上江渝鼻尖。
視線裡忽地閃過一抹紅,戲弄的動作就這麽生生停住了。
似乎此前在這人身上消失的所有酒色,眼下都匯聚在了一個地方。
微張的唇半籠在不甚明晰的光暈下,色澤穠致驚豔,弧度不顯,但仔細瞧著,平日裡的嚴絲合縫像是被酒微微挑了一挑,吐息輕薄,如同帶著肆意芬芳的紅酒,配料絕無僅有,醞釀的方式也僅此一家。
就是與這人的氣質實在不符。
凌焰收回手,注視著江渝。
但不知為何,入眼就是看不了別的了。
一個念頭橫衝直撞,直白得很——只要這人展眸一笑,那就是可以想見的唇紅齒白。
凌焰沉默,幾個倏忽而過的念頭一會掀起驚濤駭浪,一會又重重落下,極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不是自己腦子有問題,就是他也被屋裡屋外兩個酒鬼傳染了。
醉得不輕。
——他竟然覺得江渝好看。
不是一般的好TX看,也不是初見時的陌生美感,而是這一刻,讓他難以自持的好看。
凌焰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要是面前正好有堵牆,他指不定會把自己腦袋撞上去。
第12章 大發慈悲
無牆可撞。
凌焰深吸口氣,站著沒動。
主臥很大,配備獨立衛浴。躺在床上的江渝無聲無息,一牆之隔也聽不到門外那人的動靜。這樣的安靜,更加放大了凌焰的失措。
他立時轉過身,停頓幾秒,狠狠抓了把頭髮,想要將腦子裡亂七八糟、逐漸偏離的想法通通抓出來。
但所有的動作都太過機械,等他回過神再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心跳霎時如鼓。
不能再待在這裡了。
不對——不能待在這人身邊了。
凌焰覺得江渝很危險。
平時的危險指數也就夠和他打打嘴架,但這個喝醉了酒的江渝,簡直就是終極武器,光擺那就能造成十足的殺傷力。
片甲不留都是輕的,凌焰想,他這是神魂俱滅。
這麽想著,凌焰頭也不回,就要往外走。
身後突然傳來動靜。
凌焰下意識回頭。
原本被他好好安置在床上的人,忽然坐了起來,一手撐著床沿,一手按著額頭,指節發白,似乎在很用力地抑製什麽。
凌焰皺眉,走回幾步,蹲下身瞧江渝,這是喝了幾杯啊。
三杯就能難受成這樣?
“頭疼?想吐?”
江渝抬頭,意識裡知道眼前這人是誰,也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但酒精讓一切變得模糊和緩慢,他聽到自己開口叫了這人的名字。
“凌焰......”
嗓音和平常不同,帶著酒精熏染的沙啞,還有些忍耐的遲疑。
凌焰沒有發覺自己臉紅了,嘴上的反應比腦子快:“乾、幹什麽?”
江渝不自覺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笑。只是覺得凌焰這副蹲在自己身前,紅著臉如臨大敵的神情很好笑。
凌焰:......
感覺自己被嘲笑了,但是沒有證據。
江渝頭很疼,他需要解酒藥。
凌焰明白了,未等江渝再用他那嗓子說什麽,先一步急急說道:“我知道了!你給我待著別動!不許說話!”
江渝:......
凌焰知道蜂蜜水和生薑還有醋對解酒管用。
但由於剛搬進來,廚房裡根本沒有蜂蜜。
生薑倒是有,是晚飯的時候曾芹做飯剩下的,醋也有。
凌焰倒了一小碗醋,一杯的水,切了兩片生薑,然後擱在小碟子裡給江渝送去。路過客廳的時候,喻呈安已經睡得人事不知了,跟在自己家似的,還打起了鼾。
江渝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只是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見凌焰推門進來,烏黑的眼珠子便跟了上去,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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