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兩個人都愣了。
江渝覺得自己深受凌焰影響,車裡那會就嚷嚷,自己差點都條件反射了——不是差點,是已經。
江渝有片刻的無語凝噎,覺得自己活了三十年的臉面,全丟在今天了。
就是不能吃太飽,吃太飽,腦子都沒了。
江渝扼腕歎息。
僵硬地凌焰懷裡掙脫出來,江渝微微清了清嗓子,雖然尷尬得想原地消失,但最後,他只是動作極其緩慢地衝碗擦碗,然後把碗擱進底下的櫃子。
身後的人一直沒有動靜。
凌焰盯著江渝紅透的耳朵,眼底是快要滿溢出來的溫柔笑意。江渝太可愛了。
他的渝叔叔怎麽可以這麽可愛。
過了會,凌焰靠近,重新把恨不得錘自己一頓的江渝抱進懷裡,然後額頭抵著江渝後肩,悶聲笑了好久,最後笑得身體都顫抖。
江渝一開始被凌焰明目張膽的笑弄得很不自在,後來不知為何,也跟著無聲笑。
“我覺得這件事不必等我拿冠軍。什麽時候都可以。”
凌焰嗓音微啞,看江渝洗好之後,就把人轉向自己,滿臉笑容,輕聲道:“拿了冠軍,我想帶你去我家。”
前一刻衝洗的嘩嘩水流聲消失不見,屋子安靜,凌焰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確認。
江渝看著凌焰,他知道凌焰心裡想什麽。
也許是今晚的事給了他刺激,凌焰急迫地想要證明自己和他的關系——通過第三方的證明。
江渝卻不是很急切。
他和凌焰之間有太多未知,太多了,多到他都不敢想以後。
就關系的曝光來說,朋友之間其實還好,喻呈安已經知道了,那麽接下來就是方明柏,方明柏知道,就等於凌焰家裡知道,這裡其實都沒什麽太大問題。
父母方面,就看方明柏之後凌焰家裡的反應了,但是從凌焰的語氣看,似乎是胸有成竹的。
但他就不是了——他母親根本不會同意。
江渝甚至能夠想象得出自己母親的反應,這幾乎就是一個死胡同。
江渝沉默,凌焰固執地等著。
前一刻的歡愉像是被封凍住了,此刻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各懷心思。
江渝思維無比清晰,他快速設想了所有可能的後果,以及最難堪的後果,最後,江渝發現,除了他的母親,還有一個他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凌焰對他的喜歡能夠維持多久。
就像剛才那個下意識的回答——江渝忽然發現,似乎他潛意識裡已經想當然地把這段關系維持在了短暫的床笫之間。
而且,這個問題太矯情了,以至於在腦海裡冒出來的一瞬間,江渝就感到了一陣煩躁。
他推開凌焰,轉身走出廚房,然後直接回了臥室。
凌焰知道江渝可能在顧忌各自的父母,他不知道江渝家裡的情況,他想去問,但江渝目前的態度顯然不是那麽容易就讓他靠近的。
江渝終究還是那個江渝。
可是,江渝失眠了。
明明身體已經很疲憊,但這個時候,腦子裡一遍遍浮現凌焰的面容,憤怒的、委屈的,還有難過的,他這個時候應該很難過吧。
江渝不知道怎麽和凌焰說,讓他去問一個小他十歲的男生,你會喜歡我多久——這簡直太荒唐。
他確實在凌焰身上體會到了太多,多數是被打破的,少數是被重新感知的,還有更少數,是自己也不能理解的。他也有一時的激情與衝動,但他的性格決定了在一時的激情與衝動之後,是更謹慎的和反覆的考慮。
也許是職業關系,江渝習慣性地將所有可能的結果全部一絲不苟地納入考量,然後逐一分析。碰上棘手的情況是常態,但不是不可以解決,問題只在於如何解決——是徹底放棄還是抱持著信念繼續一步步摸索下去。
江渝睜開眼,注視著長久的黑暗。
他發現,在愛情裡尋找信念,過於理想了。
門被人悄悄推開,有人進來了。
江渝閉上眼。
凌焰站在自己床前沒有任何動作,過了好久,就當江渝忍不住要睜開眼的時候,凌焰動作輕緩地爬上他的床,睡到江渝身旁,然後小心翼翼地貼在他後背靠近。
江渝能夠感受到凌焰在努力控制著距離,他不想吵到他。
凌焰以為他睡著了。
又過了很久,久到睡意終於支撐不住漫上來的時候,他聽到一聲極低的聲音。
很悶,很啞。
背後的那個人說:“對不起,我以後不提這件事了。”
明明暗自承諾過不讓江渝在自己身上嘗到一丁點的不開心,為什麽眨眼間又是這樣。
凌焰有些懊喪,他一眨不眨地望著黑暗裡江渝的背影。
他承認在這件事上操之過急了——況且,他們才認識多久。
也許是之前江渝的回心轉意讓他情不自禁,讓他沉溺,而他又受夠了那兩個小時在沙發上等待的惶惶不安,於是,在江渝確定的下一秒,他就已經計劃著要如何將他名正言順地與自己在一起。
但是江渝不開心。
凌焰歎了口氣,又眼巴巴望了幾眼江渝背影。
在凌焰的純粹情感裡,江渝不開心,屬於決定性的根本變量。
屋子裡靜悄悄的。
突然,江渝翻了個身,凌焰動也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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