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焰進來的時候,陳教練打量了他好幾眼,眼神有些奇怪,說不上友善。凌焰沒怎麽注意,徑自繞過他就去更衣室換衣服。路過賀西路的時候,順帶比了個中指。
賀西路氣得原地蹦起來,葉白好笑拉住。
可一旁冷眼旁觀的陳教練忽然開口說了句:“待會你倆比一下,輸的那個五輪一千五。”
凌焰擰眉回頭,陳教練卻背身走到了泳池邊。
比賽結果,兩人平局。
凌焰扯開泳鏡抹了把臉,背靠池壁撐著雙臂大口喘氣,不動聲色瞧不遠處站著的陳教練——
從進門開始,這人給他的感覺就很奇怪。
似乎認識似的。
但凌焰肯定,自己從沒見過這個人。
那就是他認識他了。
什麽時候,在哪裡?
因為是平局,兩人之後又比了一次五十米自由泳。
這是賀西路的強項。凌焰雖說差不了多少,但在短米競賽上總是不能耐下性子。發力猛是好事,但不注重技巧。短米不吃耐力,吃的是強穩準。
曾芹以前就因為這個批了凌焰很多次。
比完,未等陳教練說什麽,凌焰就去一旁認罰了。賀西路笑得春風得意。
不過遊的時候,凌焰越想越不對勁。
這個新教練話不多,但幾場比下來,視線總繞著自己打轉,像是在探究,但對上視線,又找不到什麽缺口。而且,似乎把他和賀西路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們不和,也知道他們的強弱項。
真他媽陰。
這種情緒一直維持到訓練結束,凌焰憋著氣,心想這人不會是賀西路的什麽人吧?上趕著來整自己?
媽的。
凌焰雖說遇到過小人,但這麽明目張膽的小人,還是他第一次見。
何況對方又是他的教練——他又不能打他。
打了就是禁賽。
艸。
凌焰暴躁無比。
回到家,江渝顯然剛醒,捧著杯熱氣騰騰的藥劑,抱著抱枕盤腿坐在沙發上看喻呈安留下來的文件。臉色有些白,但被水杯裡不斷氤氳冒出的熱度烘著,白也漸漸也有了些細膩的味道。江渝幾乎沒什麽表情——他本就是個情緒極為收斂的人。只是在偶爾看到棘手問題的時候,眉間會習慣性一蹙,但眨眼就松開,接著低頭用鉛筆寫上幾個字。
凌焰靠門邊望了會。
中藥衝劑不是很好聞,又辛又烈,為了舒緩口味而添加的甘草,入鼻也很淡,但仔細嗅,還是能嘗到那一絲絲的甘甜。
屋子裡過分安靜了,江渝是個能將空氣都冰鎮下來的人。
紙張輕輕翻過,江渝擱下鉛筆,捧著杯子喝了口藥,顯然被苦到了——也可能是燙到了,凌焰想。
不然怎麽鼻尖都紅了。
第22章 清白晚風
被燙到又被苦到的江渝,盯著黑黢黢的藥劑,神情是難得的嫌棄和糾結。纖細烏黑的眼睫垂下,熱氣熏繞,眨了好幾下。眼睛因為長時間看文件,有些乾澀不適,眨眼的時候,疲憊的雙眸漸漸變得濕潤。
因為剛醒,頭髮也蓬松,額前的幾縷飄忽不定,低頭擦過微紅的鼻尖,沒有握筆的那隻手就屈起食指關節略擦了擦,舉手投足都是下意識的隨便。明明是擦自己的鼻尖,到了江渝這裡,莫名有了自己給自己屈尊的味道。做完這些,江渝撐著一邊太陽穴繼續盯藥劑。
猶豫幾秒,又嘗試喝了口,這下表情就是十足的厭惡了,當即傾身把杯子擱得遠遠,看也不看第二眼。抬頭望見剛進門的凌焰,也沒說什麽,坐回沙發繼續抱著抱枕啃文件。
真夠嬌氣的。
凌焰走過去將被無情忽視的杯子重新拿起,遞到江渝面前,“喝了”。
江渝頭也不抬,根本沒理他的意思。
“你要不要好了?”
凌焰覺得江渝上輩子估計是自己的兒子。
這人人前精英高知高冷范,人後
——嘖,他都懶得說了。
其實江渝還真的不想好了。
這樣能拖多久就多久。
江渝握著筆在草稿紙上寫公式,忽然抬頭衝人認真道:“我們晚飯吃什麽?”
凌焰好笑,“渝叔叔會做飯嗎?”
江渝點頭,遇上吃的總是很誠實:“會一點點。”
但神情是那種,你可千萬別指望我會給你做飯的嚴肅。
凌焰忍住沒有呵呵,把杯子又往前遞了遞,“你喝了我就給你做糖醋排骨”。
媽的。越來越像哄兒子了。
凌焰默默道。
江渝明顯動搖了,就連公式都沒繼續寫下去,視線移到藥劑上,過了會慢吞吞接過,跟上刑場似的,末了還確認:“你真的會做?”
凌焰都沒興趣嘲諷他了,點了點頭,“我給我媽做過很多次”,接著硬聲命令:“喝了就做。”
本來一肚子的暴躁火氣,哄江渝喝藥的時候,莫名把自己的火氣也給哄下去了,連帶著還承諾給人做飯。
他舅舅要是知道了,準得吐血。
真應了江渝在車上的那句話,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不,做飯。
外賣叫了生鮮和排骨。
江渝有些不好意思,趿拉著拖鞋洗水果,一邊洗一邊吃小西紅柿,濕淋淋的手指還沾著水,從水裡隔一會就拈起一個。指節修長,在水裡泡久了,冷白瘦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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