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電話的時候,梁徑剛打開分公司副總發來的關於廣告位預期款數的文件。
“原曦姥爺去世了。”
電話那頭,聞京語氣急促。
梁徑抬眼,朝不遠處埋頭翻文件的時舒看去。
“就下午。午覺沒醒。”
“隔壁陳若爺爺發現的。說走得很安詳,中午還約著喝了點酒。”
“原曦那邊已經上飛機了。早上到。”
電話裡,聞京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低:“你們也回來,一起送送吧。”
梁徑垂眸:“好。”
這些年,安溪老人走得很多。
方安虞姥爺就是今年夏天走的。
小老頭性格頑固,得罪了不少人,但走的時候,也有不少鄉裡來送。他一直希望方安虞能把棋學下來,可到底沒如願。聽說臨走攥著方安虞的手掉眼淚,神智不清楚,一個勁問方安虞到底哪裡學不會,和姥爺說,姥爺好好跟你講。又說起方安虞從小的死對頭,安慰方安虞,好好和人家學習。
一輩子嚴厲、甚至是有些刻薄的老人家,終了才對小輩顯出幾分溫情。
方安虞哭得不行。
那會,梁家老宅也發生了大事。等梁徑處理完,和時舒一起到靈堂的時候,方安虞分著錫箔紙,還在抹眼淚。
後來,療養院裡調理身體的梁老爺子知道,歎息了許久。
以前,梁坤沒辭職那會,老爺子在安溪過清閑日子,晚年樂樂呵呵的。他就總和方安虞姥爺一起下棋。現在突然聽到這個消息,老一輩心裡,除了悲傷,其余的,都是對自己命數的感慨。
“我也不知道還剩幾年。下回再有這樣的事,別告訴我了。”
老宅祠堂拆了後,老爺子知曉前因後果,面色如常,坐了片刻,也隻說了這句。
梁徑知道自己做得有些過。
但這件事如果不從根底上挖斷,讓那些蛀蟲失去最後的倚仗,長此以往,還是沒完沒了。
夜已經很深了。
梁徑翻開後面兩天的行程安排,給莊叔發了全部順延的信息,然後起身朝時舒走去。
時舒低著頭,比照著手上和手機上的兩份文件。
他很專注,梁徑坐到身邊也沒察覺。
頭頂明亮的光線落在他白皙秀致的鼻尖,眼睫安安靜靜,垂眸的時候,覆下小片精致影子。
梁徑靠近,嗅了嗅他耳側。
氣息微灼,時舒好笑,歪頭躲開。
梁徑追上去,親他溫熱的臉頰。
時舒舉起文件擋他:“煩不煩。”
梁徑就不動了,摟著他的腰,陪他看完手上這份。
右手寫著字,左手劃著手機界面,梁徑就盯著他無名指的戒指走神。
看著看著,他又忍不住上手,去摸時舒的戒指。
時舒被他弄得煩,反手又是一拍,梁徑才稍微消停。
等他看完,梁徑直接把人抱到身上,按著時舒後頸親。
“時舒。”
梁徑注視被他親得水光一片的嘴唇,拇指伸過去按了按,說:“我們得回趟安溪。”
時舒睜開眼,不是很明白。
“原曦姥爺去世了。”
“我們回去,看看有什麽要幫忙的。”
不知道為什麽,梁徑說完的幾分鍾裡,時舒腦子裡冒出的居然是一群搖頭晃腦、走路順拐的小白鴨。
報社接到方安虞的時候,時舒情緒還有些難過。
不過方安虞這趟加班實在有些離譜,見他上車,時舒忍不住問:“你都主編了,還加班到十一二點?”
他問完,一旁駕駛座的梁徑瞥他一眼。
說得好像他這個“時總”天天.朝.九.晚五、做五休二似的。
方安虞脫下圍巾和大衣。
他一路小跑,這會出了一腦門汗。
時舒這才注意到他今天這身比較正式的著裝。
“有活動?”
方安虞點頭:“年終好書評選。入選五百本,選一百本,請了五十位嘉賓,每人十本,挨個打分。弄半個月了。我要累死了。”
“方主編辛苦了辛苦了……”
時舒擰開礦泉水給他遞去。
方安虞接過喝了幾口,想起什麽,問時舒:“你們也才知道?”
“我這一天手機都摸不著。聞京是怎麽知道的?我聽原曦說,還是聞京通知她的。”
梁徑打著方向盤準備上高架,一邊說:“聞京這幾天在安溪。他小姑身體不好。”
方安虞點點頭。
他們發小幾個知根知底。知道從小聞京小姑就疼聞京,聞京的第一輛車還是他小姑給買的。
“你怎麽知道原曦是聞京通知的?”
時舒敏銳抓住方安虞話裡的一絲信息。
後座寬闊,車裡溫暖,方安虞上了車就忍不住犯困。
這會,聽到時舒問他,他半躺在後座,人都迷糊了。
“哦……我們有批書需要學科專業的人寫評論。裡面幾本化學人物傳記,還有科普類的,我就拜托給原曦了……”
他一邊說,一邊調整姿勢,看著是想眯一會。
“這一周視頻還聯系了幾次……”
“今天中午也在聊呢……晚上就接到你們電話了。”
“你們打來電話的時候……”
說著,他打了好大一個哈欠。
“原曦也給我發了信息,說了這事,還說評價意見得回來再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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