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曦淚如泉湧。
“覺得什麽都看不到。”
“什麽都沒了。”
聞京一直沒有說話。
他看著她,仿佛看到十五六歲的原曦。
因為可能考不上附中,放學路上哭得一塌糊塗。方安虞和時舒走在她身旁,一個勁安慰。就連梁徑也安慰,十分理性的樣子,說雖然附中縮減了招生數,但就幾率來說,原曦你能上的幾率其實比我們幾個都高。只是他說完,原曦哭得更厲害了。時舒就很難過,扭頭和梁徑吵架——他倆那會本就勢同水火,梁徑被他說得面色鐵青,頭也不回走了。時舒就追上去繼續和他吵,半途被梁徑一把揪住耳朵,大聲:“再說一遍?!”時舒氣得伸腿踢他。
那個時候的自己,像個局外人。聞京想。十五六歲的時候,他是沒有什麽成績好壞概念的。覺得原曦小題大做。更覺得時舒沒事找事,煩得要死。梁徑居然也能忍。
只是現在,他好想、好想、好想回去抱住那個大哭的女孩,告訴她,沒事的,你一定會考上附中的。
一定會。
只是這個時候,他卻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他只能傾身擁抱住原曦,給她一個暫時的、短暫的安慰。
半個小時後,原曦情緒穩定不少。
這一路的悲傷、絕望、反覆崩潰,終於有了一個平穩的宣泄渠道。
她靠在聞京寬闊的肩頭,瞧著車窗外蕭條枯萎的江州雪景,發了好一會愣。
直到鼻尖感受到一股溫暖乾燥的氣息。
印象裡沒什麽腦子的發小,忽然變得可靠起來是什麽感覺。
原曦好笑。
察覺原曦情緒的波動,聞京笑著偏了偏頭,拍了拍原曦背心,問她:“笑什麽?”
“沒有笑。”原曦稍稍低頭,鼻尖擦過聞京乾淨柔軟的毛衣,輕輕聞了聞。
“哦。”
聞京感覺到她的動作,但他不覺得有什麽,腦子十分得空白且正直。
他好像很靈光,又好像一點都不靈光。
回到安溪的那段路確實不好開。
好在天光亮了些許,路上的坑坑窪窪比起梁徑回來那會天色未明模糊不清,瞧著清楚好多。
就是實在顛簸。
原曦都被顛笑了。
她手肘抵著車窗,笑出聲。
聞京也笑,想起什麽,對原曦說:“回去找梁徑,都是他搞得。要我說,安溪建什麽機場啊……”
原曦看著窗外前兩年還沒豎起來的遊樂設施,還有一些度假村的路標指示,笑著說:“估計要發展旅遊業。安溪好山好水,值得發展。”
顯雲寺在一片濃霧裡忽隱忽現。
前方分岔路口額外掛起了橫幅標識,是一年一度的職業圍棋定段賽。
今年又在顯雲寺辦。
安溪自古就是棋鄉。等正式開發出來,估計這方面的宣傳也不會落下。
原曦看著飛馳而過的紅色標識,注意到一個信息,轉頭對聞京說:“陳若九段了?”
聞京不以為意,點頭:“二十五歲就九段了。國內最年輕的九段選手。當時引起了好大的轟動。不過也就這樣了。和我們的世界太遠了。”
原曦想起那陣估計是自己最忙的時候,沒顧上看到這麽轟動的新聞。
“上面估計很熱鬧。”
“想去看看嗎?等你家的事結束,我們一起上去看看。多少年沒上去玩了。”
“嗯。”
“看看陳若有多神。”
視野盡頭已經能看到原曦家池塘的影子。
“你說他會不會是那種電視劇裡仙風道骨的樣子?”
“……人家和我們一樣大。”
“但人家境界不一樣啊。”
原曦就不想和他說了。
一天裡,原曦家親戚陸陸續續都到了。
明天一早,原曦姥爺出殯。
家裡住不下,梁徑就帶他們去梁家老宅湊活一晚。
時舒以為老宅早就被梁徑大逆不道推沒了。誰知,梁徑指著後面空蕩蕩的平地,說就推到那裡,等老爺子不管了,再說。時舒就不敢說了。他怕梁家祖宗半夜找他,罵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房間是肯定夠住的。
但不知道聞京抽什麽風,非要拉著五個人一起睡,說好久沒在一起聚了,打通鋪吧。
梁徑堅決反對。
後來舉手表決。
梁徑氣得無語,都想說這是誰家。
只是他沒想到,時舒也會舉手同意。
時舒:“我害怕。”
他是想起後面那片光禿禿的地表,平白瘮得慌。
梁徑真的是無語至極了:“老婆,你又不是一個人睡,怕什麽啊。”
第161章
方安虞在隔壁臥室洗好澡, 過來找時舒的時候,就看時舒坐床邊套睡褲。
他頭髮還沒乾,濕漉漉的, 站起來又蹲下去卷褲腳。
“不合身?”
時舒沒抬頭:“梁徑的有點長。”
“我的你正好吧?”
方安虞看了看自己身上這身, 笑眯眯:“短了點……湊活吧。”
時舒愣了下,反應過來笑著罵他:“方安虞——”
“你自己多高心裡沒數嗎?還短!短就還給我——”
兩個人在屋裡扯衣服。
如果還是小時候, 場面還是很好玩的。只是現在兩人加起來都快六十歲了, 違和感不是一點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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