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盡頭, 漆黑廣袤的森林仿佛童話故事裡邪惡世界的入口。隨著晨霧散去,拂曉初升,群青色的夜幕徐徐懸起。
下秒,畫面倏地跳躍,視野陡然明麗耀眼起來。
而另一邊,月色依舊溶溶。
仿佛兩個世界。
他們都穿了整套的防寒服。
如果不從款式和顏色看,並排站著,除了身高差別,和那麽一點寬窄的不同,其實還能從誰和誰黏得緊來做排除法認人。
此外,如果三人活動,常見的隨機組合大概有三種。
一種是時舒梁徑和方安虞——這種組合很好分別,畢竟沒人會從始至終摟著另一個人的肩。第二種是時舒方安虞和聞京——這種組合也十分好分辨,因為他們總是在追逐。第三種是聞京原曦和時舒,這個分辨起來也不太困難,因為總有一個站在一旁,要不笑而不語地瞧著、要不嘿嘿嘿地傻笑。
和之前的運氣一樣,此番他們冰釣的運氣也十分差。
零下近二十度。
聞京在小馬扎上坐了十分鍾,他兩手握著魚竿盯著鑿開的冰面,忽然抬頭對面前三位籠著手、縮著腳圍觀的人說:“我感覺我在自殺。”
“你們在圍觀我自殺。”
時舒:“......”
梁徑:“......”
方安虞:“......是有點哈。”
他對時舒和梁徑說:“要不咱回去?”
時舒凍得鼻腔發酸,他吸了吸鼻子,扭頭:“走走走。”
梁徑默默點頭,看了眼一臉震驚的聞京,笑道:“回吧。”
原曦在帳篷裡抱著暖手袋擤鼻涕,見他們仨凍得縮頭縮腦,笑得不行,一看後頭沒人,便問:“聞京呢?”
話音剛落,聞京拎著漁具進來,不冷不熱的語氣:“還好,也就是死裡逃生。”
原曦:“......”
大概應了否極泰來這四個字,但也可能是聞京的“大難不死”給他們帶來了“後福”。
總之,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方安虞忽然在APP上查到今晚將有大規模的太陽風暴。
天氣也大概率晴朗,雲層散去,看見極光的可能性非常大。
於是,五人組商量之後,決定原地待命。
離開芬蘭的最後一站,果然沒有再讓他們失望。
當第一波太陽風暴籠罩在北極圈上方的時候,璀璨到近乎詭異的極光帶仿佛宇宙大爆炸裂開的數道缺口。
一條條狹窄綺麗的光帶,炫目的色彩以肉眼難以分辨的頻率不斷跳躍,忽明忽暗、忽遠忽近。
他們五個並肩站在結冰的湖面上,仰頭注目著,好久沒人說話。
億萬光年的距離,太陽星的影子穿過無邊無際的黑暗來到他們面前。
凜冽的風聲和遙遠的林聲瞬間在耳邊消弭,只剩眼前浩瀚盛大的光輝。
無限廣闊,無限神秘。
只是人煙稀少的這幾日,眼前驟然出現這樣壯麗的景象,攝人心魄之外,極致的寂靜與孤獨也向他們襲來。
如同雪夜孤身跋涉,天地茫茫,海市蜃樓也好像黃粱一夢。
稍縱即逝。
忽然,梁徑轉過頭。
他注視時舒微仰的臉龐、專注的眼眸,片刻,脫下手套伸手輕輕觸碰時舒臉頰。
好像觸碰他的夢。
肌膚溫涼,柔軟細膩。
在時舒愣神朝他看來的時候,他又傾身去吻他的嘴唇。掌心緊貼著、捧起他的臉。
所有奇跡般的美都需要意義的賦予。
天地蒼茫,只有立刻觸碰他、吻住他,才不會感到那樣的孤獨和寂寞。
“怎麽了......”
突如其來的吻讓時舒微微紅臉。
心底好像一汩溫泉水,燙熏熏的。
他迅速回頭看了眼,發現方安虞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
意識到這點,時舒臉更紅。
梁徑不說話。
他凝視著他,瞳仁幽深,好像在看比極光還要稀罕、還要珍貴的一切。
時舒也脫下手套去捂梁徑的手背:“冷不冷?”
他這樣做就有點笨。
梁徑彎了彎唇角,還是不作聲,反手握住時舒,一起塞進口袋。
他把人摟到身前抱著,兩個人抬頭繼續看極光。
火紅的邊緣好像在燃燒,襯得夜色愈沉。
極光映照下的黑夜與平常數個夜晚有些許不同,好像深不見底的懸崖,又好像濃霧彌漫的海域,妖冶又蠱惑。
“我發現......”時舒喃喃。
“嗯?”梁徑低頭蹭了蹭時舒耳側。
“我發現極光看久了頭暈......”
“你是不是也是啊?”
時舒小聲。
不知怎麽,他有點不好意思。
似乎為自己在這樣瑰麗的自然景象面前露怯而感到一絲羞愧。
梁徑偏頭瞧他,眼底笑意十分明顯。
下一秒,他忍不住去親他,親了會,又忍不住低笑出聲。
梁徑湊他耳邊輕聲:“我看你久了也暈。”
時舒被他親得嘴唇紅紅,聞言不知道說什麽。耳朵卻也跟著紅起來。
說話間,溫暖的霧氣彌漫在他們之間,好像情人的絮語,溫柔甜蜜。
“你今天有點上頭。”
過了會,時舒盡量板著臉對他說。
梁徑笑,坦然:“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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