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彎彎繞繞的街巷,曠野外晨風徐徐。
空氣中彌漫著夜裡更深時分結露的潮濕觸感。等豔陽高照,這些裹挾著深山林地、草木土壤的水潤氣息就會被一點點蒸發。
半途有些顛簸, 時舒臨時帶上路的兩隻小西瓜差點從框裡蹦出來。
方安虞有些擔憂, 提議要不趕緊吃了吧。不然還沒到四屏山,瓜就裂了。
臨出門那會, 零食飲料已經帶得差不多。
梁徑把吳爺準備帶去小沽河的漁具也捎上, 準備路過的時候給他爺和他爸。聞京倒數第二個吃完早餐,嘲笑了幾聲還在磨蹭一隻包子的時舒,就跑去把車的後備箱打開。他昨晚準備了好多零食,原曦和方安虞就推著選好的自行車過去挑挑揀揀。
人都去了前院,時舒拿著咬了兩口的包子偷摸去中庭魚池子邊撒包子屑。正巧吳爺從後院進來,見狀好笑, 問他一個包子都吃不完?
“小梁一口一個包子。玩是體力活, 肚子還是要墊嚴實。”吳爺笑呵呵。
時舒:“吃不下了......”說著又扯了好大一塊包子皮, 餡沫也跟著掉進池子。
兩三天才被喂一次的金魚哪裡這樣有滋有味過,水面頓時沸騰, 水珠晶瑩, 魚鱗碧輝, 日光下十分漂亮。
氣溫比起剛起床那會升了些,站在露天庭院裡體感也快三十度。
時舒朝後院看了看,想起什麽, 又說:“想吃西瓜。冰冰涼的西瓜——”
“時舒。”
梁徑不知什麽時候立在了中庭對面簷廊下,面色不是很好:“不許喂魚。全部吃掉。”
吳爺笑眯眯走了。
時舒低頭看了看, 剩下的不多, 他一口氣塞嘴裡, 轉身往後院走, 一邊嚼一邊說:“梁徑,我要帶西瓜。”
梁徑盯著他的背影,很想把人拎到跟前摁摁肚皮。滿池子金魚的肚皮估計都比他的鼓。
臨時被帶上路的小西瓜在車前框裡蹦蹦跳跳。
碧油油的瓜身上還沾著涼絲絲的井水,對於這趟出行,它們表現得也很活潑。
聞京讚同方安虞的提議。他已經出了些汗。
一心要騎的這輛自行車十分考驗技巧,技巧不夠就只能上蠻力。十多分鍾的路程下來,聞京還在摸索競賽用車的竅門,騎得慢不說,累都累死了。
出了街坊,前方大道暢通。
就地吃瓜明顯不現實,萬一有車經過怎麽辦。
時舒四處看了看,不遠處,田埂間的石子路上遊走著幾隻順拐小白鴨。
“原曦,你姥爺家的鴨!”
時舒盯著油光順滑的小白鴨,一邊下車一邊笑著說:“我們去你姥爺家吃瓜。”
小鴨子像是認識時舒。但時舒好久沒回安溪了。說“認識”並不準確。可是它們扭頭瞧見雙眼放光的時舒立馬啪嗒啪嗒加快了步伐。
原曦瞧著笑死了:“時舒,它們不會記得你吧?”
方安虞也笑:“那不得記著。老祖宗的教訓,見到就跑。”
梁徑笑出聲。
關於小白鴨的記憶,隻殘留著它們屬於原曦家的印象,時舒摸不著頭腦:“我沒吃過它們啊。”
聞京不打算騎了,他下車推著自行車跟在他們後面,語氣涼涼:“你是不吃,但你薅啊。原家祖孫輩的鴨頭都被你薅光了。簡直鴨生恥辱。十裡八村的,就原曦家的小白鴨禿頭!”
時舒:“......”
梁徑騎在車上慢慢往前,長腿一下一下著地。
時舒不大記著這些事了,他問梁徑:“有嗎?”
梁徑還在笑:“有。”
時舒轉頭去看跑得遠遠還時不時警覺回頭的小白鴨,懊惱:“我怎麽這樣啊......小鴨子出門不得丟死人——鴨。難怪子子孫孫都嫌棄我。”
梁徑笑得歪了車把。
小的時候在安溪過暑假,有一年原曦姥爺家養了三隻大白鴨,後來生了十幾隻小白鴨。時舒聞京方安虞跟著原曦跑過去看,人手一隻小白鴨,蹭得手心柔柔軟軟的。時舒喜歡得不得了,非要討幾隻養。但是原曦姥爺不準,怕小孩子養出感情,後面養不活留下陰影。時舒沒辦法,有一陣天天跑過去薅。
聞京看不下去,說你這麽薅,鴨頭都快禿了。
時舒一邊攏著手心揉鴨頭,一邊仰頭說,沒有呀,你看沒有呀。
聞京:......
那會梁徑在國外。丁雪病情加重,梁坤帶她去國外問診。那段時間,時舒天天晚上和梁徑視頻都在聊剛出生的小鴨子多麽多麽可愛,還有大白鴨抱起來多軟,跟團子似的,鴨頭更軟。只是梁徑興致不高,他聽完就沒什麽話說了。時舒兩手撐著下巴瞧視頻那頭表情淡淡的梁徑,唉了一聲,問梁徑什麽時候回來。梁徑說不知道,還有好多檢查沒做。時舒垂頭喪氣,小聲安慰梁徑,會沒事的。只是安慰來安慰去,梁徑也沒再多說什麽。
突然,時舒靈機一動:“我抱鴨子來給你看吧?白白的!軟軟的!”
梁徑愣住,他留意了下時差:“八點了——”
時舒擺擺手,咧嘴笑得得意,神秘兮兮湊近:“我先掛了!待會打給你!”
話音剛落,面前一片漆黑。
梁徑嚇死了,不知道他要幹什麽,趕緊打電話給原曦,原曦說她回南棠了。梁徑又打電話給吳爺,問時舒呢。
吳爺接著電話,打著手電筒走在後面,瞧著前面跑得飛快的時舒,樂得不行:“非要給你看鴨子。一刻都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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