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筆落在桌面又被他摸索著撿起來繼續轉。
好幾次,他感覺梁徑轉頭和隔壁桌遊赫說話的時候,馬上就要回頭了,或者視線邊緣應該已經出現自己可憐巴巴的面容了,但梁徑就是不回頭、就是不看他,最後,梁徑總是很果斷地轉回去,低頭繼續做作業。
這樣下去......
時舒悲慘地想,回家會很慘吧......
他真的會被親暈的。這不是開玩笑。梁徑會親遍他全身、會讓他哭都哭不出來,或者,羞恥到崩潰。這種近乎折磨的手段,時舒嘗過幾次,記憶最深刻的,就是暑假在安溪梁宅三樓——那間變態的房間......時舒如是想。
忽然,時舒想到,他可以先發製人。
比如,先去親梁徑。這樣,梁徑就會知道他誠懇的態度了,說不定會寬容些......十八歲的時舒如是想。
十八歲的時候,時舒會想當然地將梁徑親他的欲望和梁徑其他一些情緒區別開來,諸如生他的氣、不想理他的情緒——他是純真而簡單的,會往這方面想也不稀奇。但是等他再長大些,回想起這些念頭的時候,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那時自己會被梁徑吃得死死——能不吃死嗎?傻了吧唧的——居然以為梁徑在他身上可以分別欲望和欲望以外的。
窗外風雪稍定,望出去,天地雪白而寧和。
玻璃外面蒙上了一層晶瑩剔透,教室裡明亮的白熾燈光線映出去,折射出一小段一小段的五彩斑斕。
時舒放下筆站起來往前走,路過梁徑的時候,扯了下他的衣袖。
梁徑沒防備,剛寫下的XY的“Y”,尾巴被人為拽得老長。
梁徑垂頭盯著有點滑稽的卷面:“......”
時舒無知無覺,頭也不回出了教室。
梁徑再次深吸口氣,告訴自己都認識那麽久了,要揍早揍了......現在不能揍了......回去再說吧......
一場暴雪,氣溫下降好幾度。站在教室外面,時舒明顯感覺冷了許多。幸好他的羽絨服一直自覺穿在身上。
可是等了大概有五分多鍾,梁徑始終沒出來。
時舒十分疑惑,他探頭望班裡,梁徑還在低頭寫著作業,很認真的樣子。
“梁徑.....”
時舒在門邊小聲衝他叫。
梁徑:“............”
這一聲不算多麽響,也不算多麽輕,剛好能傳到梁徑耳邊就是了。
自習課,班裡本就不大安靜。這會只有前排幾個同學抬頭看了看時舒,接著轉頭去看梁徑,然後繼續低頭做自己的事。
“梁徑......梁徑,你出來下。”
“梁徑......”
“梁徑梁徑......”
“梁徑你出來下......”
梁徑握著筆,沒動,身體都有些僵硬,似乎在努力克制什麽。
半晌,他很用力地深吸口氣,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時舒瞧他一臉硬邦邦的,眼睛笑得眯起來。
第88章
遊赫戳了戳方安虞背。
方安虞忙著做題, 皺眉回頭:“幹嘛?”
“他倆幹啥去?”遊赫看了眼梁徑背影。
方安虞轉頭也去看,想了下,視線落在遊赫正在寫的數學卷子上, 對遊赫說:“錯了五道。”
“啊?”遊赫不明所以。
方安虞伸手挨個指:“這個......橢圓的離心率范圍, 你這個也太離譜了吧......還有這個,是實數。這個、這個......這個cosA和cosB——你是怎麽排除了所有的正確答案?明顯就是等腰三角形啊。直角怎麽來的?你是不是覺得buff加多點就是正確答案了?”
話音剛落, 方安虞被自己的說法逗樂, 嘿嘿笑了兩聲。
遊赫:“............”
坐在附近的同學聽了也忍不住笑。
方安虞還是很聰明的,就是不怎麽自信,偶爾還會陷入聞京“過人的自信”裡被牽著走。五人組裡,他是最勤奮的一個。相比原曦不斷拓展的課外知識訓練,方安虞更像個勤勤懇懇、踏踏實實的做題家,在學習上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堅信熟能生巧和勤能補拙——這也是他的家教。
雪沒有上午那會大了。
走廊外望出去, 遠近一片霧蒙蒙。先前的鵝毛大雪變成了類似絨花的樣子, 半空中纖細又輕盈。它們被風懸停著,好一會附在樹梢和教學樓的牆壁上。就是很少落地。不過也可能是地面白茫茫, 視覺上並不明顯。
只有正在降落的雪是引人注目的。
“哇......好厚啊。”
時舒雙手握在被雪包裹的欄杆上, 一點都不怕冷, 一個勁低頭往下看。半晌沒聽到身側人的回應,便轉過頭對梁徑說:“你看雪好厚。”
梁徑插兜站他身旁,注視時舒陷進雪堆的十指。
雪色晶瑩, 溫度極低,讓他的皮膚更顯細膩。被凍得冰涼的指甲蓋粉粉的, 指關節卻通紅。雪化了一點點, 細長手指沾著零星雪水, 乾淨白皙。
他們站在實驗樓的樓頂, 比起玻璃棧道另一頭每個教室都滿滿當當的教學樓,這裡安靜得不像話。
凝神傾聽,能聽到雪在風裡回旋的窸窣動靜。
高一高二正在放學。
教學樓前的雪地上走過三三兩兩小黑點一樣的人。像極了他們小時候搭的一款暴雪主題的樂高。積雪的街道旁、斑斑點點的人行道上,還有被冰雪封鎖的便利店玻璃窗中,都是這樣小小的、看不清面容但又好像能感覺到面容的卡通玩偶。那個時候,外面好像也是下著雪。細細密密的白雪,鋪滿了視線邊緣。時舒躺在病床上,梁徑坐在一邊搭暴雪樂高給他看,兩個小人都沒說話。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