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字條上所謂的他的孩子。
小寶寶被包裹在棉被裡,對他眨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他很乖,看到薑逸也沒有哭鬧,只是嘴角彎起笑。
按照字條上說的,小寶寶應該才一個多月大。
寫這個字條的人,好像知道他會失憶一樣,還在他醒來之前給他寫了這個,告訴他一些基本信息,以及告訴他怎麽去存活。
但是這個人又好像不想讓他知道太多,給他提供的信息都讓人摸不著頭腦。
他看這字跡,不像是倉皇之下寫的,那就是故意的。
誰在跟他開這種玩笑?
但如果是普通的玩笑,又怎麽能確保他一定會失憶呢?
他失憶了,但是腦子裡會有一些現代的基本常識和認知,他知道以現在的科技手段,是絕不可能悄無聲息抹去一個人的記憶的。
而這個孩子,真的是他生的嗎?
他跟誰生的?
腺體處傳來隱隱的刺痛。
薑逸下意識一摸,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皮膚表面,他嚇了一條,趕緊去衛生間對著鏡子照了一下。
結果差點沒把他自己嚇暈過去。
他的腺體上布滿了猙獰可怖的傷疤,一看就是經歷過十分恐怖的過去。
薑逸心裡下意識覺得他是愛美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在看到自己身上那麽難看的疤後,感到無比的嫌棄和難過。
他又撿起那張紙條看了看那幾個連續的祈使句。
越看越覺得,他以前應該遭遇過不小的麻煩,紙條上的意思,應該是要他擺脫過去的一切,帶著這個孩子隱姓埋名,遠離這些是非。
薑逸的目光移向那個名字。
賀崢......
心頭驀地漫上一股酸澀和刺痛感。
薑逸連忙收斂思緒。
這應該是個曾經傷害過他的大壞蛋,所以他看到這個名字就心裡不舒服。
薑逸突然想到什麽,他在床頭摸索著,在床頭櫃子上摸到一支筆。
他照著字條上的內容,自己謄抄了一遍。
果然。
這字條是自己留給自己的。
或許是由於腦子裡一片空白,所以他現在的思維又無比清晰。
自己應該是不會騙自己的,他的過去一定很不堪,很痛苦,讓他想要忘記,或者說想死。
但是他有了孩子,他一定舍不得這個孩子。
所以他才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獲得新生。
一旁的被子動了動,薑逸聽到沉重的呼吸和低啞的嗚嗚聲,他偏頭,看著這個陌生孩子,覺得很是奇妙。
記憶全無的他,就連接受自己現在的處境都還需要一些時間,更別說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這個孩子,他覺得他本應該對這個孩子感到陌生的,但是當他看到孩子皺起小臉在哭,他又覺得心口被揪起一般疼。
薑逸放下紙筆,走過去,動作生澀地抱起了孩子。
筒子樓裡的人生活狀況都不太好,整日裡就為那點雞毛蒜皮的事吵吵鬧鬧,薑逸在樓裡名聲也不大好,而且他一個Omega,也沒人願意幫他。
想了想,還是打消了上樓去評理的想法。
他把門口的被單收進來,拿進衛生間重新洗。
不一會兒,門口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薑逸回頭看一眼,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門口,他笑道:“念念回來啦。”
薑無念點點頭,站在門口,小心地背著手。
薑逸看他這樣,扶著衛生間的門站起身,問他,“怎麽了?”
薑逸的腰不好,起身和蹲下的時候,都會注意找一個支撐點慢慢來,不然腰就像鋼板一樣硬,抵在他的骨頭下方,戳得他生疼。
可能是以前生孩子的時候落下了病根,也可能是這些年太過勞累導致,又或許都有。
當初那張銀行卡裡其實並沒有多少錢,加上孩子要喂奶粉、要換尿布,他自己還要生活,錢其實花的很快。
薑逸不得不找個能背著孩子上班的工作。
不過大多地方肯定不會要他,而且他好像也沒有什麽本事,也只能去幫人擦擦車洗洗碗,當然,有時候也會去撿撿破爛,他覺得自己撿破爛還挺熟練。
於是對於那些人說他以前是個專門勾引有錢人的妖豔賤.貨的說法產生了懷疑,他覺得自己以前可能就是一個孤兒、窮乞丐也說不定。
他背著幾個月大的薑無念彎腰勾背,乾盡了髒活兒累活兒,硬是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將薑無念帶到了五歲。
他也沒錢去看病,左右不過是腰肌勞損,最好的治療方法是多休息,這些對薑逸沒有絲毫用處,不如省點錢來給念念多買一件衣裳。
薑無念走過來,向薑逸伸出手。
薑逸衝了下手上的泡泡,攤開掌心,耐心問道:“念念是有什麽要給我嗎?”
薑無念點頭。
薑逸笑道:“是什麽呀?”
薑無念伸出小手,將一個小盒子放在薑逸的掌心。
薑逸認得這個盒子,是一個蛋糕盒。
薑逸問:“是念念撿到的嗎?”
薑無念搖搖頭,他雙手平伸,手心向上,一手在另一手掌心上拍打一下。
可能是年紀太小,記不住那麽多東西,他的手語做得不完整。
但是薑逸看懂了。
他說:這是我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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