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年,即使再重的信息素也快被家裡的除塵和空氣淨化裝置抹去。
一切煥然一新,像是他從來沒有出現過。
賀崢踉蹌著又打開了薑逸的房間。
只有這個房間,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信息素。
薑逸的衣櫃裡,什麽都沒留下。
他甚至找不到一件能帶有他信息素的衣服。
他坐在光潔的地板上,失神地看著牆面,有著淡淡交錯的褐色痕跡。
賀崢怔忡,他急忙上前去看,即使顏色深深淺淺已經看不出來那是什麽,但是對於血腥味極為敏感的賀崢,依舊明白了。
那是血。
是薑逸的血。
路菲曾經給他看過薑逸的病例表。
他才得知,原來薑逸很早以前就患上了信息素依賴症。
初聽這個病名,他是茫然的,畢竟這真的是一種很罕見的病。
路菲說,這是他第一次清洗標記之後留下的後遺症。
不僅會導致發情期紊亂,而且會伴隨著全身劇烈的疼痛,簡直生不如死。
曾經得過這種病的Omega,要麽是熬不住自殺了,要麽是因為藥物成癮最後變成了瘋狂恐怖的癮君子,最好的情況是,能找到契合度更高的Alpha用信息素安撫,或是標記。
而與他契合度99%的薑逸,唯一的解藥就是他。
只要他哪怕在他任何一次發情期的時候陪在他身邊,他都可以少受一次折磨,甚至發現他的異樣。
可是他沒有,他對薑逸的呼救永遠是冷處理,言語譏諷,掛斷電話、甚至拉黑。
連好幾次的救護車都是他自己給自己打的......
沒有解藥的薑逸,也不想將自己變成癮君子,於是他每一次病痛發作都是將自己關在房間,硬生生熬過一次次令人絕望的痛苦。
原來他記憶裡那些模糊的畫面,從來都不是臆想,是真實發生的。
那次在酒店親眼見他將自己的手臂撓破,眼前牆面上已經褪色的血痕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的腦子宕機卡殼,視線久久停留在那道道血痕上。
他怎麽能......怎麽能讓他一個人這麽熬了六年啊。
他曾數次在生死邊緣掙扎徘徊,而自己卻對他漠不關心,他默默喜歡了他八年,他卻總是把他往絕路上逼。
而他意識到,薑逸這輩子所有的不幸與慘劇,似乎都是從遇見他開始的。
他躺在薑逸的床上,高大的身軀無助地蜷縮著,緊緊揪住心口的位置,仿佛心臟被挖空了。
鼻息間那陣澀苦的清香已經幾乎聞不見。
他的嘴唇微微發白,像是久病無醫的絕症患者,仿佛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眼底帶著深深的絕望。
他好想他,好想跟他回到最初,好想在他每一次疼痛的時候去抱住他。
可是他又可笑地發現。
他和薑逸,從來沒有開始。
連回憶都是蒼白而單薄的。
第77章 新生
這裡是城市的邊緣,老城區的一片破舊的筒子樓,牆皮剝落,顯出底下青黑的霉斑,門口的圍欄上晾著亂七八糟的被子和衣服,濕淋淋的水滴順著樓上的欄杆滴到樓下。
305號住戶的門開了,一個擁有一頭銀白色頭髮的Omega走出來。
他看著自己剛剛洗好的被單被樓上的汙水打濕,默默歎了一口氣。
樓上是個脾氣不太好的男人,晾的衣服不擰乾,也不會避開樓下的晾曬時間,即使每次薑逸都觀察過等他收了衣服自己再洗衣服,樓上卻還是經常把他門口這小片地弄濕。
他曾上去跟人理論過幾次,但樓上那人根本不講理,罵罵咧咧推開他,還對他進行言語辱罵。
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辱罵,無非就是說他不知檢點、未婚先孕、不知道跟哪個野男人生的小雜種,以及,他後頸的腺體上,那深刻而醜陋的疤痕。
筒子樓裡的人都說,他仗著自己的幾分姿色,以前肯定是跟著有錢人做三的,要麽就是在那種不乾淨的地方工作,反正總逃不開這類議論。
他腺體上的疤那麽嚴重,不知道洗了多少次標記了,而且肯定是被有錢人玩膩了,被強製洗了的。
而他的孩子,肯定是曾經哪個有錢人的私生子。
他們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久而久之,連他自己都這樣以為。
因為他沒有記憶,也不清楚自己從前是怎樣的人。
失去記憶這樣的事聽起來很荒謬,然而他確實沒有任何記憶。
五年前,他在一間昏暗的小房間醒來。
在他的手邊有一張紙條和一張銀行卡。
上面這樣寫道:
你叫薑逸,今年26歲,旁邊這個孩子是你的親生孩子,他的生日是xxx。
以後請你帶著他好好活下去,請遠離E城,請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試圖去找回任何記憶,請遠離一個叫賀崢的Alpha。
字條的末尾,還寫著銀行卡的密碼。
薑逸覺得莫名奇妙,像是有人對他做了什麽惡作劇,又像是拿到了什麽異世界的登錄碼。
他感到自己身體很虛弱,腺體上像是被撕開了口子還沒愈合,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是他試著回想一下過去,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前二十多年前的事竟然一點兒也記不起了!
他眼底有些茫然,他居然真的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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