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的心被扎了一下,他沒有猶豫地回身蹲在汪橙面前,兩隻手上還滴著水。
“那以後就不再去想好不好,開開心心的,嗯......向前看,前面都是好的。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假如,假如有一天你再覺得累了,扛不住了,桃哥一直都在的,一直都在!”江野仰著臉對他笑。
既然不想說,那就忘掉。
江野不會再提,不會再輕易去觸碰,讓汪橙一點點忘掉過去,也是好的。
“好。”汪橙重重應了一聲,同時也回給他一個微笑。
江野松了一口氣,看他擇菜的動作很熟練,岔開這個沉重的話題,“你會切肉嗎?”
“會。”
於是江野開始指揮這個不要錢的勞力,切丁、切絲、切片、剁餡,他交待地雜亂無章,想起什麽交代什麽。
汪橙不嫌他煩,做得有條不紊,不慌不亂,關鍵是動作還快。
江野燉上排骨、洗完青菜時,絲、丁、片,人家已盛盤裝好,大小均勻沒有連刀,像機器切出來的那樣。
這人現在已開始剁餡。
“汪橙?”江野看著他的刀功,一臉狐疑地問道:“你不會是個大廚吧?”
超市裡大言不慚,他現在感覺今天要丟臉。
“不是。”汪橙知道他的小心思,解釋道:“我切墩可以,炒菜不行。”
江野將信將疑給他個白眼,“你敢藏奸小心挨收拾。”
汪橙搖頭說:“真沒有。”
江野姑且信了,說:“那咱倆相反,我炒菜可以,刀功馬虎。以後做飯你就負責切,我負責炒。”
他無意的一句話又叫汪橙停止了動作。
“以後?”汪橙很少設想以後的事情,因為他的明天總會被無緣無故打亂。
江野口中很平常的一句話,總能讓他感到溫暖、充實、和歸屬感。他回答地很仔細:“好,以後。”剁餡的刀落得更賣力。
狹小廚房裡挨衣蹭袖,換個位置還要說聲借過。
兩人漸漸適應了對方的存在,沒用多長時間便磨合出默契,你開火熱油,我把食材放在手邊。炒得了菜,擦乾淨的盤子已擺在眼前。
鍋碗瓢盆相碰時叮叮當當,這是人間煙火的聲音。
沒什麽比兩人一起做飯更加溫馨,這是家的感覺。
李清芬剛進門便徑直走到廚房門口,一眼看見穿著圍裙的汪橙,立刻嚷道:“江桃桃你這孩子懂不懂點事?怎麽能讓客人進廚房呢!”
“客人?”江野回頭瞅著老媽,“誰是客人?”
江玉堂跟了進來,“是呀,誰是客人?自己家的孩子,哪兒來的客人。”
李清芬瞅著一唱一和的父子倆,佯怒道:“好吧好吧,我是客人,我不光是客人我還是外人。橙橙你瞧瞧,倆姓江的合夥欺負人呢!”
汪橙走出廚房,正瞧見江玉堂,原地站得端端正正鞠了個躬,“舅舅好。”
其實兩人是第一次見面,江玉堂不想搞得生分,開著玩笑說:“怎麽還行個禮呀,不年不節的我這兒可沒準備紅包。飯得了沒?忙一早上快把舅舅餓死了。”
“好了,我去端飯。”汪橙笑了下,回到廚房。
他原以為會拘謹,會局促,而江玉堂不把他當外人、不與他客氣,這種感覺真好。
“愣什麽呢?”江野問。
“哦,端菜。”汪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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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堂大馬金刀坐在餐桌前,看著汪橙忙裡忙外盛飯端菜。
李清芬看不過去,低聲說:“哪有這麽使喚人家孩子的!”她要去幫忙,被江玉堂攔住了。
“你不懂。”江玉堂悄聲說:“橙橙怎麽個性格你沒聽兒子說?對付這種孩子,不能和他見外,你越跟他見外,他越是跟你見外。你平常怎麽使喚你兒子,就怎麽使喚他,保準妥妥的。”說完自得笑笑。
“就你能!”李清芬還是看不下去,幫忙端了兩趟。順手拉住汪橙,把他圍裙解了下來,“都差不多了,快坐吧。”
“沒事兒,舅媽您先坐。”汪橙回身又鑽進廚房,盛好最後一道湯,和江野一前以後走了出來。
江玉堂夫婦倆坐在餐桌一邊,江野和汪橙坐在另一邊。
江玉堂取了一瓶酒,看瓶子就知道有些年頭,江野驚道:“哎呦喂老江同志,今兒怎麽舍得開這瓶酒了?不是說等我結婚時再開嗎?”
“結婚是添丁進口,橙橙一來也是添丁進口,一樣的,高興嘛就喝唄!”江玉堂爽朗地笑。
李清芬指著兒子,笑說:“多大點一口一個結婚,羞不羞!”
江野沒皮沒臉地跟著笑。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逗樂,汪橙嘴角不覺勾了起來。
他羨慕過無數個這樣的家庭,每每遇見這種場面,心裡總不是滋味。
但這個家庭不一樣,從江野到舅舅,再到舅媽,都把他當作了家裡人。他潛意識裡想融入進去,這是從來沒有動過的心思。
江玉堂看到他露出微笑,問:“橙橙能喝點嗎?”說話時已舉起了酒瓶。
“能喝一點。”汪橙站起來把杯子遞了過去。
看著一杯將半,李清芬忙攔著:“孩子隻說能喝一點!”
江玉堂滿不在意:“能喝一點就能喝一杯嘛。”
“能喝一杯就能喝一瓶唄?什麽理論。”李清芬不滿:“橙橙,他倒他的,咱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別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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