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業遊民和城市遊蕩人員最難查,因為這意味著他們通常沒有固定的落腳點,也沒有固定的社會關系以及行動規律,能不能逮到全憑運氣。
“不一定。”陸野說:“別這麽喪氣。”
濱河公園離分局不遠,開車也就十多分鍾的路程,陸野他們到時,公廁附近的一小片區域已經被清場了,姚星開來的那輛警車就停在路邊,車裡坐了個衣衫凌亂的小姑娘,正披著姚星的警服外套低著頭髮抖。
她剛受了驚,陸野觀察了她一會兒,貼心地沒往她身邊去,而是從花壇對面繞了一下,走到公廁門口,衝姚星招了招手。
“怎麽樣?”陸野問。
“還是跟前幾次一樣。”姚星說:“這也沒有監控,犯罪嫌疑人是事先躲在廁所裡的,躲了多久不知道,還是單純猥褻,沒有留下任何體液痕跡。”
“不過——”姚星頓了頓,轉頭遠遠地看了看警車的方向,低聲說:“這次的受害人眼神好,事發的時候掙扎著隱約看見了嫌疑人的長相。”
這顯然是個好消息,陸野眼前一亮,精神都振奮許多。
“這是好事,回去找圖偵問問,能不能做個畫像。”陸野說著偏頭示意了一下,說道:“小姚,你先帶她去醫院看看,有傷的話驗驗傷,等情緒穩定點了,就帶她回局裡做口供。”
姚星是隊裡唯一的女警員,這種工作只能由她自己頂上,她聞言點了點頭,哎了一聲,說了句知道了。
公廁環境複雜,人來人往間,很難提取到有效的信息線索。陸野和同事對現場做了初步調查和取證,然後走訪了周邊一些群眾,可惜都沒找到什麽重要的指向性線索,於是最後只能拷貝了公園幾大出入口的監控視頻,準備帶回去慢慢研究。
現場調查工作複雜繁瑣,等這點活兒忙完,天已經黑透了。
陸野坐在副駕駛上,一邊翻看著筆記本裡的走訪調查記錄,一邊對身邊同事的絮絮叨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你說,現在這些人,遵紀守法就那麽難嗎。”同事幽怨地念叨道:“我媽今天還給我安排了相親呢,這下可好,別說姑娘了,就連大娘也見不著了。”
“你才跟我差不多大,著什麽急。”陸野一邊把巡邏保安的巡邏時間用筆勾出來,一邊敷衍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明天還有更好的。”
“站著說話不腰疼。”同事撇了撇嘴,說道:“你倒是有人熱湯熱飯的送,哪像我們,一回家就得被七大姑八大姨催三百遍找對象。”
說話間,警車已經拐進了回市局的路口。不知道是不是旁邊那碎嘴子成精,陸野一抬頭,就猛然在市局門口看到個熟悉的人影。
齊燕白裹了一身略厚的加絨外套,站在保安室門口正跟人說著什麽,陸野看見他把一個小包袱遞到窗口上放好,然後禮貌地衝對方點了點頭,就轉身準備離開。
“等會兒,停車。”陸野說。
同事下意識踩了一腳刹車,把警車停在了離門口不遠的路邊,陸野把裝著監控視頻的硬盤塞給同事示意他先進去,自己拉開車門,叫了齊燕白一聲。
“齊老師。”
齊燕白驚訝地循聲回頭,眼神飛快地上下掃了一眼陸野,疑惑道:“野哥,你這是出去了?”
“剛出了個警。”陸野說。
“危不危險?”齊燕白下意識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陸野笑了笑,說道:“犯罪嫌疑人還等著我們去抓呢——倒是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給你送點晚飯。”齊燕白說:“反正本來就準備了三個人的飯菜,我自己一個人也吃不完。”
他說著自然而然地伸手從窗台上取下保溫袋,往前幾步遞給陸野,抿著唇輕輕笑了笑。
陸野也沒想到他大晚上會現巴巴跑過來給自己送飯,眸光一動,眼神落在了齊燕白的手上。
深秋裡,氣溫一天一個樣,昨天還陽光明媚,今天氣溫就驟降六七度。齊燕白原本白皙的指節被冷風吹得有點微微發紅,陸野眉頭微皺,心裡像是有螞蟻爬過一般,疼裡面還泛著細細密密的癢。
世上沒有人能不對偏愛和用心妥協,何況齊燕白長相也好性格也罷,都算是陸野喜好的類型,不熟時沒什麽,一旦熟識起來,陸野很難不對他產生好感。
可齊燕白畢竟對所有人都足夠和善,陸野一時間也很難辨別他對自己的好究竟是基於性格,還是基於某種朦朧的喜歡。
但無論如何,除了喜好之外,齊燕白確實也很符合陸野的擇偶原則——反正陸警官的擇偶原則也不怎麽苛刻,只要是個正常人,不違法亂紀,不欺他騙他就行。
齊老師溫柔和善,顯然沒有任何隱患,於是陸野想了想,最後決定接受他的好意,以後順其自然地好好相處,如果齊燕白也能喜歡他當然好,如果沒有,也不耽誤他們做朋友。
“下次這麽冷就別來了。”陸野笑了笑,伸手接過保溫袋,說道:“反正現在住得近了,實在不行就留著,我回去當夜宵吃。”
說話間,陸野想摸一下齊燕白的指尖看看溫度,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巧合,齊燕白收手的很快,避開了他握手的動作,只有指尖在陸野虎口上一擦而過,留下一道細微的觸感。
微涼的風從指縫中輕柔地滑過,陸野微微一怔,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風風火火的腳步聲。他循聲回頭,才發現同事去而複返,正眉頭緊皺地向他走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