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條落針眼,世上還有這麽巧的事讓他遇到?
心尖泛著說不出的波瀾,把手機拿到耳邊,很小聲道:“韓大哥?”
韓霽山聲音喑啞:“今天你……”
林箏忙說:“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那邊一頓,輕輕笑了聲:“你可以故意。”
他慢慢把腦袋拱出被窩,縮著身子躺下去,悄悄吐出一口氣,問:“你的腿還好吧?”
“很好。”
“你回雩城了嗎?”
“半個小時前到家。”
林箏扭過身子,終於問:“韓大哥,你們今天說的那件事,就是兩年前的那件事嗎?”
手機裡忽然沉默,接著是幾聲細微的響動,像是在走動,他正要詢問,韓霽山略有些焦灼的語調傳來:“那種事再也不會有,韓延書沒那個膽子了,我用一切像你保證。”
林箏的重點依舊:“所以還是兩年前的那件事?”
“……是。”
窗戶被風拍打了一下,不大的聲響,卻像是敲在了林箏的心上,讓心臟開始下沉。
這一瞬間,許多往事在他腦海裡流淌而過,他像是突然間抓住關鍵線索的柯南,短短幾秒,便還原了從不曾見證的過去。
他說:“韓大哥,你知道我和韓洺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嗎?”
手機那頭沒有出聲。
林箏卻不依不饒,重複那句話。
“你為什麽不回答我?”
“是……在你高考之後。”不想面對,可又無法拒絕,男人的聲音像是被碾成碎末的寒冰,不再高高在上,只剩赤/裸的苦楚,“你們半年前分手,後來在那個大雪天複合……”
林箏靜靜聽著,一時間覺得可笑,無比可笑,可還是竭盡全力壓下那些情緒:“韓洺說的?”
沒有反駁。
林箏說:“所以,在你眼裡,我和他談了四年?”
也不知韓霽山想到了哪裡,突然沉著嗓子說:“他不好,哪裡都不好!”
“……”
胸腔已經升起的憤怒莫名因這句話泄了一半,林箏說:“你說得對,他不僅不好,還是個撒謊精!天大的撒謊精——”
那邊頓住,像是還沒從過去中回過神。
林箏說:“我高考完有次去你們家玩,發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之後就和他再也沒有來往。後來他考入R大,我和他再次成為校友,我那時大二,他重新找上我,說喜歡我,他做了很多事,一直到那個大雪天,我才脫單……我不知道他到底在你面前說了些什麽,但在十二月那場大雪之前,我和韓洺根本就沒有任何關系。”
他是一口氣說完的。
手機另一邊很安靜,片刻後,猛地傳來一聲響動,像是什麽東西落地碎了。
“韓大哥?”
沒有回應。
手機裡只剩凌亂的腳步聲,以及水龍頭打開的嘩嘩水流聲。
林箏不出聲了。
時間悄無聲息地過去,明明沉默很久,可手機上卻隻顯示兩分鍾的流動。
韓霽山的聲音終於傳來過來,有些遙遠,似乎克制著說:“箏箏,我們明天能見面嗎?”
林箏被他的沙啞嗓音嚇到,下意識含糊地嗯了聲。
他們都沒有說話。
林箏不知道那邊究竟在發生著什麽,片刻後,韓霽山像是變了一個人,輕聲說:“睡吧,箏箏。”
這一夜,林箏睡得並不安心,他夢到過去的許多事,往日的歲月在夢境裡變得斑駁陳舊,他又回到了高考後那個夏天,在韓洺的邀請下,興致勃勃走進那棟富麗堂皇的大宅子。
所有人的臉都在那一天變得模糊,唯有韓霽山的面龐清晰可見。
因為那群少年背後的話語,十八歲的林箏失落地跑到一樓客廳寫告別的便利貼,注意到有人過來,嚇得連忙背過手解釋。
青年盯著他:“我是韓霽山。”
他害怕,又不敢表露出來,隻揪著手指頭說:“哦,哦。”
那道身影並不離去,溫雅貴重,冷冽的眼眸裡卻仿佛住著一頭巨大的怪物,要爬出來把他吃掉。
……
今天是實習的最後一天。
“我要好好乾!”清晨的光裡,林箏對著鏡子認真說,說完又甩甩腦袋,將昨晚夢到的亂七八糟全部甩了出去。
可一出小區,看到那輛熟悉的賓利,甩出去的東西又全部鑽回了腦子裡。
“……”
乖乖上了車,接過遞來的早餐,林箏小聲說了句謝謝。
謝謝狗狗。
不知是不是沒睡好的緣故,韓霽山的狀態很不好,臉上幾乎沒什麽血色,眼下烏青,每逢等紅綠燈,都會側首專注地看他。
林箏被看得頭皮發麻:“韓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男人一頓,搖頭。
很快,車停在公司前的小道邊上。
林箏要下去,肩膀猛地被捏住。
他扭臉看去,隨即被韓霽山的眼神嚇到,夢裡的那張臉幾乎就這麽重現在眼前,可下一刻,肩膀上的手又緩緩松開了。
林箏清楚地從他眼裡看到了無邊無際的陰冷,還有掩住幾分的痛色,可聲音卻是那樣平靜:“箏箏,邵京今天又下雪了。”
“……啊?”他不太明白。他們不是在雩城嗎?
“我要去邵京一趟,過幾天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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