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色一晃,又瞥了韓洺一眼,隱去唇角幾乎要克制不住的陰暗和興奮,握緊那隻手直直站起來。
“一點兒小傷,不要緊。”
如果憤怒可以具象化,韓洺的腦袋早已變為煙囪,他氣急敗壞指著韓霽山:“我打壞他?靠!他都快把我打死了你沒看到?還在裝!他剛剛碰地的是左膝蓋不是右膝蓋!箏箏你看啊他在裝!”
聞言,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換了條腿微屈。
林箏看過去,立馬一臉擔憂:“還真是這條腿,都站不直了,不會出問題了吧?”
韓洺:“……”
韓霽山垂眸:“沒事,不影響走路。”
“這你都信?”韓洺整張臉都綠了,“你別被他騙了,他心懷不軌,不僅是個瘋子,還他媽喜歡自己弟弟的戀人,箏箏你知道他……”
林箏過去,直接呼了他一巴掌。
“啪——”
世界突然寂靜。
韓洺不敢置信,慢慢扭頭看他。
林箏歎氣:“按理說我沒權利打陌生人,但你一直糾纏騷擾我,又打我的……”及時把“狗狗”吞回肚子裡模糊掉,繼續說,“還撒謊騙人,你這樣的……”又把“髒狗”吞回肚子裡,繼續再說,“不會有人要的,這一巴掌,是警告。”
“警告?”
“……”
“林箏,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氣,可這樣區別對待,是不是太狠了?你是在故意氣我嗎?”捂住那半張臉,韓洺神色微沉,“警告?我偏不聽呢?”
那就去死,嘻嘻嘻。
林箏扭頭,去看韓霽山狀況。
韓洺立馬急了,伸手要攔他。
察覺身後動靜,林箏本能地彈腿往後一踢,驢撅蹄子一樣,他本來想把人踢開,沒想到會那麽準地正中關鍵部位……
“呃——”
當即收回腿,像是做了錯事,林箏驚慌地低頭。
哎呀,鞋不能要了。
韓洺叫得相當隱忍,一連後退幾步,面如菜色,心如死灰,最後慢慢歪倒在了沙發上。
他臉上冒出了一層冷汗,血管都鼓動起來,再看林箏,就像看一個怪物:“你……”
“不、不是我,”終於,韓洺記憶裡的林箏回來了,猶如被自己的舉動嚇到,不停搖著頭,可愛又可憐,有一瞬,韓洺都快忘了痛,他神色複雜,心都快軟下去,卻又聽林箏搖頭認真說,“不是我,我明明沒踢到東西……要麽你冤枉我,要麽你太小了!”
“……林箏!”
有那麽一刻,韓洺真的覺得喉嚨裡有承受不住的血要破開血管噴湧出來,或者,真能被氣得噴出血反而好了,那樣他或許就能從那張漂亮的臉上看到愧疚或害怕。
同一個房間,以韓洺為中心的沙發一帶遍布著慘烈而悲傷的氣息,而另一邊,本處於上方的韓霽山臉上忽然陰雲密布,盯著林箏腳下的白色板鞋,眼神森寒得幾乎要吃人。
此時,猶如激烈球賽被叫停的中場休息時間。
韓洺沉浸在前所未有的痛苦之中,可身體和靈魂的雙重重擊還沒能有所緩解,韓霽山竟主動半跪在地板上,將林箏不久前踢人的那隻鞋握住,用消毒濕巾來回擦了三遍。
三遍!
林箏呆呆地站直了,鞋子乾淨後,他才反應過來對方做了什麽,想說話,外面這時傳來姑媽的呼喊:
“小箏!三樓那是什麽動靜?你怎麽在上面啊?!”
擔憂的喊叫聲和咚咚咚的上樓腳步聲同時靠近。
他連忙縮回腳,屋裡這麽大動靜,外面肯定聽到了一些,可這麽複雜的事情,他自己都沒理清,目前更不能讓親人知道……
“我、我先回去了!”什麽都顧不上了,留下這句話,林箏飛快跑了出去。
強笑著攔住上樓的姑媽,林箏隨便找了個理由解釋,拉著人一道下樓,這才松了口氣。
走出小院時,似乎心有靈犀,他回頭往上看。
韓霽山站在陽台上,身子微微往前探,搭在欄杆上的修長雙手攥得很緊,額前的黑發被風吹亂,致使那張凌厲的臉顯出幾分破碎來。
林箏想了想,還是抬手朝他揮了揮。
對方一怔,薄唇微動,好似笑了。
……
下午三點多,車終於開進雩城市區,匯入擁堵的車流。
林箏看著車窗外的高樓大廈,腦子裡那些從落花村帶來的兵荒馬亂也算是熄了戰鼓。
真是想做夢一樣。
不過,韓霽山的那句話,還是讓他很在意。
不由自主的,腦子裡又浮現當時的場景。
“你說得對,當年沒把他直接搶過來,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思維瞬間跟著跑偏,腦補出一堆在電視上所看的強取豪奪戲碼……嚇人歸嚇人,可他根本就不需要搶嘛!
惡魔箏當即冒出小腦袋:豈有此理!世間竟有我想不明白的事情!
好奇心愈加旺盛,於是絕不再允許一堆大問號在腦子裡過夜了!
夜裡泡完澡,林箏做賊似的將房門反鎖,又拉好窗簾,最後整個人都鑽進被窩,抿著嘴角打開手機,盯著那個號碼三秒後,手指一顫,就要往下摁。
鈴聲猝然響起。
原本的通訊錄界面被來電提示完全代替,只是正中的號碼和備注名字卻沒變。
“天呀……”林箏驚得撅起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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