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沒有錯,許清玨也許也沒有錯,可命運總是這樣捉弄人。
只是在傷感和震撼之外,一種莫名的不安卻一直籠罩在言栩的心頭。
因為他知道,許清玨從小到大都最是要強,他怎麽可能落魄前來就是為了大倒苦水呢?
他不會這樣做的。
至少以言栩對他的了解,他一定還有別的話要說。
果然,許清玨給言栩夾了一道他最喜歡的菜,然後延續著剛才那股“悲切失意”的情緒順勢說道:
“但是,小栩,其實我還有最後一次機會,這個機會起碼能夠幫我保住現在這個位置,有了這個位置,我總有機會能夠東山再起的,我現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一個人了,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請求,你一定能做到的,答應我,好嗎?”
面對許清玨的懇切請求,有那麽一瞬間言栩真的熱血上頭很想答應他。
但最終,他還是說:
“清玨,你先告訴我是什麽事,好不好。”
“小栩...”
“清玨,你先告訴我我才能想辦法幫你啊。”言栩不為所動,執意要他先說。
最終許清玨看他態度堅決,只能輕聲歎了口氣:“我想,你下部戲能同禦升合作,或者說...是和我合作。”
“這件事不是我自己可以決定的...”言栩婉拒的話就要脫口而出。
“小栩!你好好考慮一下,我不著急知道你的答案。但是我敢保證,如果你選擇禦升,最好的資源、最好的項目、最好的劇本和演員你可以盡情挑選,一切以你為主,別人不會乾預你一分一毫。”
許清玨先聲奪人截停他的拒絕。
他抬眼看向言栩那張少年的青澀尚未褪去,青年的成熟魅力已然悄悄降臨,純與媚相互交織的臉,滿眼深情地對他說。
這一頓飯言栩幾乎沒吃幾口,許清玨的情緒反倒好多了,之後貼心地為言栩布菜,然後說些小時候的趣事。
言栩看他現在的樣子,他突然理解了老師當初為什麽阻止他去考S大導演系了。
許清玨不會耐得住日複一日磨片子的寂寞,或許他要的從來都是功成名就、風光無限,而在追尋這些的過程中究竟會失去什麽,他好像並不在意。
就好像這一次,當他用一種對待客戶、投資人和上司的諂媚態度對待自己時,他就再不會是當初那個自己最信任的家人、朋友、知己了。
其實,他明明可以拿來好本子打動言栩,他明明可以拿出最大的誠意,同言栩講未來這部戲的構想,講下部戲的思路,他明明可以這麽做的。
可他不會這麽做,他下意識使用的招數和手段永遠都是利誘和諂媚。
至於過程,對他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可言栩要的就是那一日一日精雕細琢累積起來的過程。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跟許清玨最大的區別也許是,他從過程中獲得成就,而許清玨永遠從結果中獲得成就。
就像他在拍《舞》的時候從沒想過有一天它能成為黑馬,成為A類電影節的最佳影片。
他只是要讓自己無悔而已。
為了這個無悔的過程他肯付出一切。
哪怕他拿不出那些“人力物力財力”可他有的只是一顆對待每一個鏡頭、每一個演員、每一個影片最虔誠的真心。
他知道,這條路已經走到了盡頭,在路的盡頭他和許清玨最終還是分道揚鑣了。
許清玨走後,言栩把自己關在家裡詳細看了三遍各大公司發來的邀約和擬拍劇本。
最終還是盛音的項目打動了他,那是一部很和他眼緣的民國戲,不同於以往的商業片,這部片子帶有濃厚的黑色幽默感,言栩很久以前就曾設想過要拍一部商業和文藝能兼顧,幽默中又帶這些悲劇色彩的電影,他想讓觀眾認可,也想實現自己的理想,於是他的下一部戲就定給了盛音。
在結果出來的那一天,許清玨冒著大雨出現在了他家樓下。
言栩想邀他上樓,畢竟這樣惡劣的天氣實在不適合在戶外交談。
可出乎意料的,許清玨卻拒絕了他。
言栩已經預想過很多次,許清玨究竟想說些什麽。
是想質問他為什麽不肯幫他還是質問他為什麽會選擇盛音。
可卻沒想到許清玨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
“小栩,你這麽對我,是不是吃準了我永遠也不會怪你,你是不是認定了,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做什麽,怎麽傷我的心都是可以的?小栩,你太殘忍了。”
那一刻言栩只能呆愣楞地站在雨裡,手上的傘也漸漸滑落,任憑雨水打在他身上。
他感覺自己好像是幻聽了。
許清玨說什麽?
他說他喜歡我?
然而許清玨的後一句話更讓他覺得荒謬又離奇。
他冷笑一聲說:
“我知道,你為什麽會選擇盛音,因為你喜歡蘇堯,是不是?你在S大的時候,有一次我去接你,碰見了你和蘇堯,你看見他,笑得那麽開心,你和他熱切地聊了一路,我就跟了你們一路,可是就這一路你竟然都沒發現我!你上學的時候就喜歡他了吧?他要來演這部戲,所以你就跟盛音簽了,你想做什麽?想和他重溫故夢,還是當年你沒追上表演系的男神,現在還是不死心,嗯?”
許清玨一步步逼近言栩,在這漆黑的夜晚和傾盆大雨中,他每走一步都讓言栩覺得膽戰心驚,而他也看出了言栩對他的抗拒,一把將言栩摟緊了懷裡,作勢想要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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