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白這兩天也不怎麽出門,但是他不能24小時盯著金珂,上次他看著金珂,還是讓金珂一個人偷偷跑出去,還差點丟了一條命。
多一雙眼睛看著總是多一份安全。
晏含向來都是嘴上不饒人,但是做人處事從來不比別人家的好兄弟差。
“躲懶兒啊,”晏含乾笑了兩聲,背靠沙發,雙手架在了後腦杓上,“這不剛過完年,想繼續玩兩天唄。”
金珂擰了擰眉頭,沒有繼續問下去。
“你哥去超市買東西,怎麽那麽久都沒回來?”晏含扯開話題道。
“不知道,”金珂翻著的那面書頁停在了正中間,“晏含,你知道我為什麽生病嗎?”
晏含被問得一激靈。
這話能不能問?
他知道對方是心理疾病,哪裡敢問那麽多,萬一撕開了什麽陳年舊傷,引起創傷後應激反應怎麽辦?
他仔細回想起來,其實自己根本也沒有猜測過金珂為什麽會自殺。
說到底,金珂自殺的這件事情並沒有讓晏含覺得非常意外,這事兒放在金珂身上,他信。
晏含一直都知道自己這位兄弟總是帶著憂鬱和悲觀看待世間萬物,他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沒有特別喜歡做的事情,這世上也沒有什麽能讓他真的開心。
拋開那種應付的乾笑和輕蔑的冷笑,晏含甚至沒有怎麽見過金珂的笑容。
只是過去的晏含也沒有想過這個人還真的會自殺。他以為,這都是金珂自己的性格問題。
“我親叔叔在我13歲的時候猥褻我,我爸騙我把他送去了監獄,但是其實他為了不上新聞頭條而把對方偷偷送到了國外。八年後他回來了,也就是前段時間,他先是騷擾我,然後又將我和我哥的事情告訴我爸。他說想讓我陪他一次,因為他手裡掌握著我爸的把柄,所以我爸逼著我陪他,不然就還清過去二十一年所有用過的金家的錢。”金珂盡力言簡意賅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晏含說清楚。
“其實我本來不想再多說,但是我覺得日後可能會找你幫忙,所以我應該告訴你。”其實金珂還是隱瞞了很多細節,但是事情的主線是說明白了,“我爸,我叔叔,他們還逍遙法外。”
金珂將手裡的小說隨意地扔在了茶幾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
“……我不想放過他們。”
就算錢還清了,金珂也還是惦念著金淮的養育之恩。至少他的存在給了自己很多年的安全感,縱使那一切都是虛假的。
所以金珂不準備找金淮的麻煩,他覺得金淮最虧欠的人是季秋白和他的父親。
這筆帳,算是金淮還給季秋白的。
而金嵐就更別說了,他做過的惡事怕是掰著手指頭都數不過來。金珂不能容忍金嵐這樣的人繼續在外面放肆。
他要反擊,他要把傷害過自己的人親手送進監獄。
“如果他們不得到懲罰,我不會安心。”金珂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指,也翹著二郎腿,有些凝重道,“晏含,你覺得我心狠嗎?”
晏含嘴巴微張著,他那容量有限的大腦暫時還沒有把金珂剛才說的話理解完全。
13歲?猥褻?
金珂的第一句話冒出來的時候,晏含就已經懵了。
他怎麽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甚至連細枝末節都沒有聽到過,他也看不出來啊!
他的心中湧起一股詭異的感覺,是那顆跳動了許多天的好奇心被滿足的短暫快感,但是這股感覺很快被滔天的內疚和心疼給淹沒。
“金珂,出過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從來不告訴我?”晏含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
“我怕我提前告訴你,會提前自殺。”金珂也躺在了沙發靠背上,雙手環胸,“晏含,這事兒在我心裡是個坎兒,我始終過不去。在沒遇見我哥之前,我根本沒辦法將這事兒再拿出來說。如果當年不是因為我爸表現得很果決很關心我的樣子,我早該在十三歲的時候就瘋了。”
晏含的喉結滾動了一圈,“我能理解……你這心理素質已經夠強大的了。”
“我剛才能把這些事兒複述給你聽,不是因為我已經不在乎了,是因為有求於你。”金珂說話也比較坦率,“金淮現在肯定防著我哥,我倆現在不能求助於家裡人,只能求助我們的朋友們。”
仔細看,金珂的鼻翼輕聳著,手指也在顫抖。
盡數吐出這些話對於一個剛自殺完出院的人來說並不簡單,金珂是親自在那些傷口上撒鹽。
晏含立即露出心領神會的神情,“你放心,有什麽事兒盡管開口,我一定幫忙幫到底。”
“謝謝你,晏含。”縱然金珂早就知道晏含會這樣回答自己,但是聽到之後還是松了一口氣,“這些天來,多虧有你在。”
“你跟我做什麽這麽客氣。”晏含擺了擺手,“你把命留住,別讓我以後找不著人喝酒就好。”
雖然他還沒有從剛才那番話感受到的震驚余韻中走出來,但是他也聰明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晏含很難想象金珂經歷了這麽多,如果放到他身上,估計早就跟惡人掙個魚死網破了吧。
他沒有忌憚,也沒有依靠,更沒有什麽良人能讓他投鼠忌器。
但是金珂有,季秋白永遠站在他身後,他為了和季秋白以後的好日子,只能選擇智取,不能強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