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前後,一次消化道大出血,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吳文霞在重症監護室一住就是半月,一天三千塊錢的費用,花去了傅岩風所有積蓄。
吳文霞一直沒有好轉,情況比上一次嚴重得多,哪怕出了ICU,後續的治療和康復費用也是ro眼可見的無底洞,但傅岩風沒辦法眼睜睜看她去死,能借的錢都借了。
急著用錢,三月份,傅岩風給了張陽一筆遣散補償,連帶著店內所有商品把風元兩元店轉讓出去。
一天八十塊錢請了護工,又在醫院附近租了一月一百五的廉價單間,每天一睜眼就要為錢發愁,但不能愁太久,因為清醒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拿去掙錢。
吳文霞的事情太大了瞞不了,但傅岩風無意把江雲意也牽扯進來,於是隔著電話線只是避重就輕說了個大概,說吳文霞生病了在市裡做手術住院,沒說自己賣了店又負了債。
只是他沒想到江雲意會回來。
五一第三天,他接到江雲意電話時,江雲意已經在回來的火車上了。
市區車站出站口,江雲意先看見了傅岩風,看見傅岩風蹲在路邊抽煙,弓著背,頭埋得很低,兩條胳膊垂在膝前,煙頭快要燃到手指,整個人如一隻軟了殼的蝦。
等傅岩風轉過頭來跟他對上眼,他看見傅岩風頭髮剪得很短,下巴有明顯沒修乾淨的胡茬,眉頭皺起很深,眼底是一片陰霾。
傅岩風站起來,江雲意走過去在人群中抱住他,眼淚掉了下來。
傅岩風踩滅煙頭,由他抱著,“不是說了不許回來?”
傅岩風不告訴他,江雲意自己也會分析,一定是很嚴重的情況,吳文霞才會在醫院待那麽久,情況嚴重到傅岩風不得不放下店裡的生意跟著到市裡來。
雖然傅岩風說請了人在店裡看著,但江雲意是決計不信的。
人已經來了,傅岩風只能先把他帶回住的地方。
皮卡開到醫院附近停下,兩人下車走路,拐了幾個巷口路越走越窄,來到一棟外牆老舊的筒子樓前,傅岩風住三樓,樓梯間霉菌爬滿牆壁,樓道裡堆滿廢棄電器和紙皮,牆灰簌簌往下掉。
出租房鐵門打開,大抵是儲物間改造的,地方小到放張床就沒剩什麽空間了,一張桌子在門邊,窗戶在床頭,廁所在床尾。
江雲意放下書包抹著眼淚說要去醫院看吳文霞,傅岩風見瞞不過去隻好老實告訴他吳文霞這兩天在ICU,有固定探視時間,不是想見就能見。
江雲意沒打招呼就回來,換作從前傅岩風無所謂,但今時不同往日,這時的傅岩風,盡管知道怪不了江雲意,說話還是重了,“我是不是說過高考前不許回來?怎麽這麽不聽話?”
江雲意撲到他身上,沒回答他,帶著哭腔任xin道:“你怎麽住這兒啊。”
“上個月你就說阿姨馬上就好了很快可以回家了,怎麽還在ICU,怎麽還不能回家啊。”
傅岩風按住他肩頭,粗聲粗氣道:“下個月就考了,你現在還有精力跑這麽遠回來?”
江雲意跺了兩下腳,被情緒衝昏頭腦:“我回來怎麽了?我回來看阿姨也不行嗎?大不了不考了,你不也沒高考嗎!”
話出口江雲意就後悔了,特別是最後一句,完全是沒過腦子的蠢話。
他閉了口,傅岩風也只是看著他沒說話。
下一秒,傅岩風提起他放在桌上的書包往他懷裡一塞,然後打開門拉他出門去。
被拎出門的江雲意終於慌了,抱住傅岩風胳膊不放,眼睛紅得不行,“我就回來兩天,回去就好好考試。”
傅岩風在樓梯口停下腳步,肩上感覺又有什麽壓著他往下沉了沉。
他這段時間乾的都是來錢快但是耗體力的活兒,早上在碼頭乾完裝卸就接到江雲意電話,雖然換了身衣服才過去車站,但身上不乾淨,穿著短袖總能看見髒。
江雲意不會看不見,看見他算得上是灰頭土臉,以前開車送貨的時候從沒見他這副模樣。
重新回到出租房,江雲意坐床沿發了很久的呆,房門開著,傅岩風在外頭樓道抽煙。
過了會兒,傅岩風進門來,把門帶上,把江雲意按在床上,懲罰式地啪啪打了他兩下屁股。
江雲意乖乖領罰,然後翻過身勾住人脖子把人往下拉,膝蓋已經頂到人胯上。
說不出是享受還是彼此折磨,床上兩人十指緊扣,傅岩風在人身體裡一直沒出來,死命往裡搗,弄得江雲意哭得喘不來氣,推著他胸口要他出去。
傅岩風身上的塵土弄髒了身下人白皙的皮膚,而這一切是江雲意自找的。
江雲意本來坐完長途就累,現在又跟人打仗似的做了一次,沒等傅岩風給他清理完就歪著腦袋昏睡過去。
揪著被角,沒被蓋住的皮膚哪哪兒都紅,眼角也是紅的。
第43章
留江雲意在出租房補覺,傅岩風出門去了趟醫院看吳文霞,回來後在樓下打包盒飯,提著盒飯上樓,一開門就看見江雲意垂著胳膊坐在床沿,腦袋上的呆毛沒章法地翹起,像是剛醒。
窗簾不知什麽時候拉開了,金色的晚霞從窗戶進來,融進破損的牆皮,逼仄狹小的空間被橘光無限填充,牆上光影流連,迎著殘陽,江雲意身上的白T恤變成了橘紅色,臉頰也紅彤彤的。
走近了,傅岩風把飯放在桌上,仔細看一眼江雲意,才知道紅的不是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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