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黃煜挑眉道,“十年後的我人緣似乎不太好,車禍以來,我沒收到一條關心的消息。”
“……”許青與說,“那是有些,過於差了。”
“是吧,畢竟和小眼鏡你都‘不是熟人’了,可見未來的我,混得相當差勁。”黃煜聳聳肩。
黃煜話語裡理所當然的親昵讓許青與感到別扭,便錯開話題:“就算我同意你搬進來,房東也未必同意,她管得比較多。”
“沒事。”黃煜嘴角勾起來,“我這周六搬進來。”
“……你能說服房東的話。”許青與不置可否。
“周六見。”黃煜笑容燦爛。
周六那日上午,黃煜沒出現,許青與窩在辦公椅裡慢慢審上傳的策劃案,偶爾起身拉開窗簾,瞥一眼樓下——車來車往,沒熟悉的車輛停下。
中午過去,太陽一點點往西邊落,就在許青與認為黃煜可能被家裡人攔下,不搬了時,他忽地又掃見小區群有人嚷嚷真是開了眼了,居然有人用林肯加長當貨車搬家,真是暴殄天物……
許青與放下手機,又看了兩行,門被很有禮貌地敲了兩聲,然後就在沒得到準許的情況下很沒禮貌地打開了,黃煜拉著個半人高的箱子出現在門口,他戴著鴨舌帽,就如大學時兩人出去旅遊一般的打扮。那時許青與的行李箱輪子壞了不能到處拉著走,出去玩總是把衣物放黃煜那,黃煜因此換了個很大的箱子,就差不多……和現在他手裡這個那麽大。
眼前的人是當年的人,眼前的箱子也是差不多的箱子,許青與剛剛出神,就見黃煜側身,露出身後兩個拎著大包小包的搬運工:“麻煩把東西房門口就行。”
許青與看著那如山的行李,剛出走的思緒被理智一把捏回來。
別說物是人非,這頂多是物是八十公斤人非赤貧階層,黃少爺把自己這陋室當儲藏間用了。
一瞬間,許青與的仇富心理甚至蓋過了要和前男友共享房間的煩惱,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黃煜拖著兩個大箱子進來,對其親昵的問好回以敷衍的點頭。
果然,在階級矛盾之前,小情小愛小冤小仇算個屁。
好不容易,許青與平複了內心的不平衡。
“你怎麽說服房東的。”他把椅子轉個角度,看著黃煜把大包小包搬進來,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許青與的房東是個帶眼鏡的嚴肅女人,許青與看著她總能聯想到初高中的教導主任,面對她時便總有點拘束,房東說話也確實和教導主任一般語氣,她把上一個租客趕出去,就因為那男生未經允許把女朋友和貓都帶進公寓長居,而合同裡則強調了雖然有兩張床,但這是個單人間,隻準許單人租住。
“唔——靠人格魅力?”黃煜正蹲在地上,把一個箱子打開,聞言抬頭一笑,蓬松的劉海甩開些,露出一雙亮晶晶的彎眸,虎牙尖也露出來,很幼稚地得意。
“……”許青與欲反駁“教導主任”才沒這麽膚淺,但想到黃煜這副模樣,在六歲到六十歲的異性眼裡應該都很賞心悅目,又記起上學時,成日板著臉的真教導主任,也時常對他和顏悅色,便閉嘴靜默,沒回話。
許青與一臉的欲言又止,黃煜歪著腦袋笑盈盈看他,說:“開個玩笑。”
低頭繼續收拾東西輕快說:“我給了雙倍租金,她看起來挺開心的。”
許青與:……
許青與感覺有點肉疼,這公寓雖小,但因為地段好,租金並不便宜。
“要是錢多了沒處花,可以給我。”許青與涼涼建議。
黃煜驚訝地抬起頭,眼睛睜得貓般圓:“小眼鏡,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市儈了?”
“今天剛變。”許青與低著眼瞥那一地的樂高、手辦,邊上攤開箱子裡一袋袋名牌標的衣服,“我仇富,尤其仇富二代。”
“好傷人。”黃煜表情垮了,“我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別討厭我。”
他好委屈,眼尾都垂下去,一秒又變成了可憐兮兮的落水小狗,許青與知道他是裝的,也知道十七歲不到的黃煜是一切負面情緒的絕緣體,於是他冷靜地移開眼,平平說:
“你別把東西堆得滿地都是,我就不討厭你。”
許青與原本以為黃煜會把公寓搞得亂七八糟,但出乎意料的,黃煜動作利落,沒花一個小時就把行李收好了,征求過許青與意見,他把衣服掛進空的那半邊衣櫃,但因為放不下,便又堂而皇之地擠佔了小半許青與的空間,各種polo衫棒球外套衝鋒衣聯名T恤和冷清的幾件襯衫掛在一塊,分明貼得很近,卻又像隔了楚河漢界一般界限分明。
許青與覺得自己和黃煜就像那名牌和一百三件的襯衫,借物喻人果然是經久不衰的好手法。他看著黃煜起身伸個懶腰,又揉揉脖子:“有點累,幾點了?”
“五點十五。”
“這麽晚了。”黃煜有些意外,他往窗外看,但只和深藍色的窗簾打個照面,“這個點就拉窗簾嗎?”
“一直就拉著。”許青與說。
“不好吧。”黃煜說,“多昏沉啊。”
他剛住進來,就用熟稔地把自己當主人了,許青與有點被壓縮私人空間的被冒犯感,便冷了冷語調:“白天拉開晚上還得拉上,很麻煩。”
黃煜偏頭看他,也沒堅持,笑笑說:“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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