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無關緊要的手鏈,這是出了車禍渾身是傷流離失所還腦子瓦特的病人該糾結的問題嗎?
許青與抬眼,對上黃煜真摯期待回答的目光。
“我真的很好奇。”他誠懇地說。
“……”許青與無言半響,開口,“不記得,手鏈早丟了。”
“怎麽這麽對我送你的禮物啊小眼鏡。”黃煜明亮的神色一瞬垮了,許青與用余光瞥著,只能說長得好就是有資本,奔三的年齡做這種表情仍不違和,甚至還挺好看的。
比在新聞裡、雜志上,那些客套疏離的假笑好看多了。
16歲的黃煜,低落也就是幾秒的事,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嘴角眼尾又揚起來了,很有興致地再問:“你想要我送你哪個顏色呢?”
“……”許青與捏下人中,很無奈,“你問題,好多。”
“最後一個。”黃煜豎起一根手指,眉眼彎彎。
“……”選什麽不重要,黃煜是這樣的,他只是象征性地問一問,答案早在心裡有了,誰也改變不了,許青與曾經以為自己是例外,很顯然他錯得離譜。
但哄哄小孩,也不是不可以。
“藍色。”許青與說。
“好。”黃煜笑著點點頭,終於拉開門,他走到門外,又探回頭,“再見小眼鏡。”
許青與揮揮手,沒怎麽期望再見。
許青與以為,連續跑出來兩次後,黃家對黃煜的控制會嚴格一些,而黃煜被連續冷淡對待兩次,也不再會那麽有興致地來找自己,許青與是那麽篤定地下了結論,覺得這些事和黃煜說想搬進自己的小公寓一樣,完全是無稽之談。
但許青與忽略了,黃煜想要的東西,十有二十會得到,這次也不例外。
老實說,這次黃煜目標的達成,和黃煜本人倒是沒太大關系,只是許靜穩定了3年多的身體狀況忽然惡化,她在單位暈倒,被送往醫院後診斷,發現是癌症複發,這次比三年前更嚴重,需要進行腎髒移植。
腎源是個多稀缺的東西,許青與有所耳聞,就算能找到匹配的,手術的費用也無比高昂,即便許青與這幾年已經有了一定的積蓄,但仍需要把家裡那套小房子賣掉打底。
許靜堅決不同意賣房,也咬死不肯讓許青與動攢下的積蓄,她言辭激烈,甚至以命相逼,她的想法單純又極端——自己活了五十來年,要走也不算可惜,就是不能拖累許青與,不然便會死不瞑目。
許青與剛把存折折半,交了一期治療的費用,就被許靜又哭又鬧地噴了個狗血淋頭。被枕頭砸出病房後,又聽醫生說許靜很不配合治療。
許青與只能歎息,許靜未必是真不想活,只是窮怕了,比起自己死,更怕孩子活得憋屈。
因此眼前的困境看似很難,但實際又很容易被解決——有錢就行了。
當許靜入院第四日,許青與去探望,意外聽說匹配的腎源找到了,手術也安排好了,治療費也結清了時,他不知為何條件反射地回頭,果然在不遠處看見,一身休閑裝,一雙眼睛半彎不彎的,守株待兔的黃煜。
愕然轉瞬即逝,許青與甚至有些不合時宜地啞然失笑。
自己倒是忘了,即便是16歲的黃煜,也是手段超人,情感薄涼的。
這才能在短短幾天動用不熟悉的關系網幫許靜解決治療問題,也能在到處都是病痛和傷悲的重症區,毫無陰霾地笑著衝自己招手。
許青與謝過醫生,轉身過去。
他在黃煜面前站定,倒是黃煜先開口:“阿姨還好嗎?”
他語氣誠懇,裝得很關心。
“會好的,謝謝你。”許青與點頭,說,“這是你的合租禮物嗎?”
黃煜眼睛亮了:“你同意我搬進來嗎?”
黃煜幫忙找了腎源,付清治療費用,這一筆筆開銷,或許都能買下那套不起眼的小公寓了。
許青與怎麽能不答應:“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那要麻煩多照顧了,新室友。”黃煜眉眼彎彎,配上一身的運動裝,除去過高的個頭,倒真能以假亂真當個高中生。
雖然他現在內裡也確實是高中的年齡,有心思、有手段,但還保留幾分氣性和幼稚。
“閉眼。”黃煜忽地說。
“啊?”許青與沒反應過來。
黃煜衝他眨下眼睛,是在撒嬌。
許青與頓一下,默默把眼閉上。
“手給我一下。”
許青與默默伸出手。
他感覺自己腕骨被兩樣柔軟的東西觸碰了下,更軟一點的不知是什麽,溫熱那個應該是黃煜的手指。
悉悉索索幾秒,只剩一種觸感留下,黃煜抽開手,聲帶笑意:“好了,睜開吧。”
許青與睜眼,第一時間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原本空蕩的腕骨上,多了一條深藍色的手繩,許青與感覺那繩有點細微的重量,轉個面,一顆帶著編號的銀色的星星轉進眼簾。
“這才是我的入住禮物,小眼鏡。”黃煜帶著笑意說。
第102章 好笨
許青與看了那星星兩秒,放下手抬頭道:“你一定要搬進來嗎?”
“嗯哼。”黃煜笑,“醫生建議和熟人多相處,有利於恢復記憶。”
“我應該,不算熟人了現在。”許青與誠實地說,“你最好去找現在的朋友、或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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