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的傳播途徑有三種:性/交、母嬰和血液,這三種途徑之中,只有性/交有可能避免,那就是戴套。
有調查顯示,哪怕其中一方確認得了艾/滋,只要在發生關系時戴了避/孕套,那麽染上的幾率會大大降低。
夫妻生活中不戴套是很常見的,習雋野知道這種概率很低,但他仍是抱著一絲希望。
習母哭泣的聲音頓了一下,點頭道:“戴了。”
習雋野瞪大眼,“戴了?你確定嗎?!真的戴了?”
習母抽噎著點頭,“是戴了,他……不要孩子,我……我想著有你了,沒有異議。但是……之前我幫他口過……我……我不確定會不會真的避免……小野,我不知道。”
習母在習雋野懷裡失聲痛哭,淒慘而淒切。
習雋野心中剛剛點亮的希望,又被習母的話熄滅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父親得了尿毒症,如果母親又得了艾/滋,誰又來安慰他呢?
那段時間習雋野過得很糟糕,這件事他不敢讓習父知道,只能一個人扛著,艾/滋有14~21天的窗口期,要在這其間做三到四次檢查,確保沒有染上病毒,才能真正的放松。
習雋野親眼看到自己光鮮亮麗的母親被這件事折磨得沒有人樣,幾天時間瘦了好幾斤,面容憔悴、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睜眼到天亮,每天都在害怕自己染上病毒,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任何人都不想接觸。
習雋野的心理狀態也處於崩潰的邊緣,四面八方的壓力像大山一樣快給他壓垮了。
爸爸的逼迫,他不能有脾氣,因為父親是想讓他有個好的前程和學業。
媽媽心理上的潰敗,他只能耐著性子地調和,盡可能地寬慰她的心情。
在這種種的壓力下,習雋野的負面情緒得不到發泄,他把這一切轉移到後爸的身上,把一切的根源追究到同性戀。
如果那個該死的男人不是同性戀、沒有亂搞,習母就不會經歷這些痛苦,他自己也不至於分身乏術、心力交瘁。
種種情緒的疊加,習雋野的憤恨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同性戀該死、同性戀惡心。
不僅騙人、騙身還騙心,把一個健談爛漫的女人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情緒需要發泄,他把所有的恨都轉移到同性戀身上。
習雋野沒辦法在習父面前表現出異樣,找了個相對空閑的時間去拳擊館打了一下午的沙包。
每一拳都用盡全力,發泄著充斥在血液中的暴戾,他雙目猩紅,眼前全是爸爸沉默、媽媽的絕望,無數的針扎著神經,劇烈的疼痛激起了嗜血的瘋狂。
他穿著無袖背心和短褲,身上被潑了一層蠟一樣泛著油光,肌肉隨著他出拳緊緊繃起,極具爆發力。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大汗淋漓,每一滴汗都帶著炙熱滾燙的溫度。
習雋野打了一下午,結束時被男性搭訕,詢問能不能要個聯系方式,好不容易按捺下的無名火再次點燃,眸子迸發出凶狠的光,“滾!”
對方被他的樣子嚇到,訕訕地收回手機。
當晚他去酒吧喝酒,被他的同學們送回家,醉得不省人事,全無知覺,徹底斷片。
等他第二天醒來時,頭疼欲裂,眼睛腫成一條縫,臉上依稀還有淚痕。
習父端著熬好的粥走進房間,坐在習雋野的床上,沉默了半晌後,開口說:“學你去上,我不會提供你的學費。”
習雋野一愣,揉了揉眼睛,大腦遲鈍,一時沒理解他的意思。
“學費你自己解決,”習父接著說,“如果有能力的話,你還要交一部分錢回來,幫我分擔吃藥的消費。”
“……”
習父看向他:“你這樣你能心安理得去上學了嗎?”
習雋野的嘴唇動了動,嗓子又痛又澀。
他想說媽媽可能得了艾/滋,就算這樣,他也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去上學了。
他沒辦法拋下同時得病的雙親去外地,他不能這麽自私。
不幸中的萬幸,21天后的結果出來,習母沒有染上艾/滋病毒。
習雋野懸了快一個月的心終於落到肚子裡,可是習母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再沒有以前的活潑開朗,漂亮的雙眼失去光澤,對愛情沒有了任何期望,對生活的憧憬也不見了。
和那個男人離婚後,她過上了獨居的生活,養了一隻貓,養了一些花草,才四十多歲的年紀,就過上了退休人員的生活。
習雋野去看了她好幾次,有問有答,沒有任何異樣,但當習雋野提起以後的婚姻,習母卻說一個人挺好的。
“您說什麽?”習雋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這個向往愛情的媽媽竟然成了單身主義。
“我累了,小野,”習母澆著花,淡淡地說,“我這輩子經歷了兩個男人,兩段失敗的婚姻讓我害怕了,我怕找到像你爸那種不解風情的直男、又怕再次遇到像那個混蛋一樣的惡心同性戀。”
習雋野深深地注視著媽媽。
“一個人真的挺好的,”習母說,“自由自在的、無拘無束的,不需要遷就誰,也不用去猜對方的心思。婚姻讓我失望,男人也讓我作嘔,就這樣吧,這種日子沒什麽不好的,我現在挺喜歡。”
聽著這些話,習雋野的拳頭握緊,青筋凸起,下頜線緊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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