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雋野拳頭緊握,手臂上青筋凸起,猙獰又蘊藏爆發力,眼底一片漆黑,像望不盡頭的深淵。
夏以酲的質問結束,隨後是漫長的沉默,空氣凝滯,秒針轉過一圈兒又一圈兒,萬籟俱寂,好似全世界聲音都消失了,就連平時悠長的蟬鳴也悄無聲息。
許久,夏以酲發出一個自嘲地輕哼,暫停的時間重啟,凝固的水面扔進一粒石子,小而輕,卻掀起陣陣漣漪。
習雋野心緒一震,升起強烈的慌亂,比剛剛看到夏以酲走向唐元安更慌,心跳加速,心悸迅速傳遍全身,背脊竄上冷意。
夏以酲臉上的淚水已經幹了,眼睛紅得嚇人,沒有再說話,抱著桌上的玫瑰花往房間裡走。
“不是的,你誤會了。”習雋野上前擋住夏以酲的去路,“我……信息量有點大,我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我沒有想到你喜歡的人是我。”
夏以酲的眼瞼和鼻尖哭得紅紅的,低著頭,一言不發。
他手指不知何時被玫瑰花刺戳破了也不知道,血珠凝在手上,鮮紅刺眼。
“我……我……”習雋野無語倫次,“我沒想過和男生交往過,也沒想過喜歡男人,但是你的確給了我很不一樣的感受,我看到你受傷會生氣,就像齊若哲被人欺負了我要幫他找回場子那樣,你生病了我照顧你、帶你去醫院、幫你抹藥……這些事情如果換作是我兄弟,我一樣會做。”
“所以……所以我說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習雋野神色複雜,“是你男的,我不知道我對你的究竟是愛情還是友情……”
剛剛夏以酲哭得厲害,這會兒眼睫還是濕的,粘成一簇一簇的,眼珠水亮,裡面攢了滿了失落和冷靜, 嗓音是啞的,“那你會和齊若哲接吻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習雋野的話堵死。
“你會摸你的兄弟、抱你的兄弟,阻止別人給他們表白嗎?”夏以酲問,“你會因為和他們躺在一張床上就產生欲望,一起紓解發泄嗎?”
習雋野動了動唇瓣,嗓子啞掉一樣,什麽都說不出來。
夏以酲繞開他回房間,沙啞的聲音從即將合上的門縫中傳出,落進習雋野的耳朵———
“和任何身份都無關,你只是……不敢承認喜歡男人。”
再或者,不敢承認喜歡他。
習雋野僵硬地站在原地,身後的房門關上,哢嚓一聲落了鎖。
葉子凌亂地堆在餐桌上,花瓣零零散散地落在其中,哪怕與根莖分離依然是嬌嫩的模樣。
許久,習雋野緩緩走過去,收拾這片狼藉。
指尖突然一痛,空白的大腦慢慢回神,花刺已經扎進他的肉裡,很深,血珠冒了出來。
習雋野怔怔地看自己的手指,想到剛剛夏以酲被血珠染紅的指尖,嘴唇無聲抿緊。
這麽怕痛的人,剛剛為什麽不說?
習雋野把手指放進嘴裡,吮去了血珠,卻在傷口處狠狠地咬著。
———他明白為什麽夏以酲這麽怕痛了。
原來痛起來的時候,真的難以承受。
作者有話說:
習雋野是直男,從他意識到自己喜歡男生和承認,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而我認為這個過程是必然的、無法快進的,也算他的一個成長。
雖然小夏有些戀愛腦,但他一直很清醒,看得比習雋野看得透。
哎呀,曖昧拉扯期多酸爽呀~別著急~
第74章 【清醒】一更
夏以酲的房門關上,就再也沒有在習雋野面前打開過。
早上習雋野出門時,夏以酲房間門緊閉,他把早餐放在桌上,晚上回來時原封不動,已經冷硬了。
之前習雋野回來會撞見夏以酲穿著小裙子拍照、錄視頻,或者有時候直播,自從那晚後也沒有再遇見。
房間裡靜得像沒人一樣,要不是習雋野偷偷檢查過夏以酲鞋子底部的灰塵,和依舊堆積如山的快遞盒,他都要以為夏以酲已經搬走了。
明明之前關系算不上好,可如今驟然冷下來,習雋野的心裡不是滋味。
習父回去後每天都會和習雋野打一通電話,現在不僅會關心習雋野,還會關心夏以酲的情況,想叫他來接電話。
習雋野支支吾吾地找借口,連續幾次,習父察覺不對,直接問是不是吵架了。
習雋野沉默,好半天才悶悶地開口:“算不上。”
他們根本不算情侶,算哪門子吵架。
“女孩兒是要哄的,”習父說,“當年我追你媽媽的時候,費盡心思討好,每天一樣禮物,換著花樣兒送,不需要多昂貴,但要別出心裁。”
習雋野心裡煩,聽到這些覺得挺譏諷,忍不住問:“爸,既然你這麽會,當年又怎麽和媽媽離婚?”
“婚姻和戀愛不一樣,”習父感慨,“婚後的日子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又多了很多責任,房貸、車貸,工作、生活,肩上的擔子重了,自然沒心思去想那些浪漫的東西。你媽媽一種覺得我冷淡了她,這點我承認,確實是我對不起她,答應給她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沒做到。希望她以後能過得好吧。”
“……”習雋野盯著房間裡的三盆小多肉,沉默不言。
本來是給夏以酲買的,卻一直沒有機會給他,只能把它們放在自己房間裡,習雋野不會養花,這才幾天而已,多肉的花瓣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光澤, 有些小花瓣開始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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