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雋野想到夏以酲淚眼婆娑的樣子,心中的鬱結越滾越大。
夏以酲說得對,他就是不敢承認喜歡男人。
再或者說,他不敢成為媽媽深惡痛絕的人。
“小橙子很可愛,又懂事乖巧,你哄哄她,”習父還在那邊支招,“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別讓她受委屈。”
“怎麽看的?”
習父沒明白:“什麽?”
“你說……看得出來他喜歡我,”習雋野的嗓音低沉,“怎麽看出來的?”
習父笑了一下,“你們年輕,情緒不懂隱藏,什麽都寫在臉上。而且,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
“你可能沒注意,每次她笑著看向你的時候,眼睛裡充滿了欽慕和歡喜,”習父感慨,似乎回到了年少時光,“那時候我和你媽媽在一起的時候,她每次看我的時候都這樣的眼神。乾淨純粹,年輕無畏,喜歡一個人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習雋野嗓子發乾,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卻驅不散嘴裡的苦澀,“是嗎。”
陣陣酸楚往上冒,習雋野覺得沉重又無力。
他為父母形同陌路惋惜,更為自己無法給夏以酲回應而痛苦。
習父:“好好對人家,小橙子她……”
“爸,”習雋野打斷他的話,“你怎麽看待同性戀?”
習父一怔,話題轉移的生硬,有點兒始料不及,“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了?”
習雋野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沒什麽,上大學後看到身邊很多同性情侶,雖然這年頭同性戀已經是常事,但是也不是每個家庭能接受的吧?”
“別人家庭接不接受是別人的事兒,”習父說,“現在時代開放,找同性還是異性都一樣,只要真心喜歡,能夠互相照顧就行。”
習雋野挺意外習父的開明,“……同性戀可生不了孩子,我聽有交往對象的同學說,家裡總拿這個來堵他們,逼他們分開。”
習父覺得好笑:“他們家很有錢嗎?幾千億財產需要繼承那種?”
“不是。”
“那有貴族血統,是什麽皇室王子?”
“……爸,我給你說正經的。”
習父:“我不正給你說正經的嗎?”
習雋野沉默。
習父的聲音很平靜,有一種安撫人心的穩重,“傳宗接代是老一輩的思想了,既然是同性戀,還被逼著和女人結婚生子,那不是禍害人家姑娘嗎?別人憑什麽要為你的傳宗接代買單?把女孩兒當什麽了?”
習雋野笑起來,“爸,想不到您還挺開明的,點個讚。”
“我身邊同事就有兒子是同性戀的,”習父說,“早就見怪不了。”
習雋野半真半假地說,“那要是以後我也給你帶個男媳婦兒回來,你也能接受?”
“你……”習父頓了一下,警惕地說,“你不是有小橙子了嗎?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
習父的聲音變得嚴厲,“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小橙子的事兒了?”
習雋野:“……沒有。”
習父不信:“真沒有?”
“真沒有。”習雋野語氣頗為無奈。
他倆八字還沒一撇呢,能有什麽事兒。
“我真的就是單純的問問,”習雋野的謊話張口就來,“主要是身邊的同性戀太多了,基本都因為家庭的阻撓很困擾,所以和你閑聊嘛。”
習父姑且相信習雋野的說辭,又囑咐他盡快和小橙子和好,好好對人家。
習雋野點頭說是,掛了電話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幾天他沒有睡好,一閉眼就是夏以酲哭著給他表白的樣子,心口又悶又痛, 焦躁和憂慮讓他上課也頻頻走神,特別是每天給夏澍榮輔導的時候,兄弟二人的眉眼有些相似,叫名字的時候差點兒叫錯。
習雋野現在滿腦子都被“夏以酲”三個字佔據,他感到可怕,卻又無力改變。
其實仔細想想,夏以酲早就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清純、性感、魅惑的樣子是睡夢中頻頻出現的剪影。
習雋野看著桌上的小多肉,剛剛和習父打電話的中途,又有一小瓣花瓣落下,原本繁多的肉芽快掉光了,露出了光禿禿根莖。
“不是說你好養活嗎?”習雋野撚起小花瓣,把它放在花心上,“這才幾天就開始掉葉子了?”
“……”
“和他一樣嬌氣。”習雋野無奈地嘟囔。
這時候有人敲了敲門,習雋野精神一振,立即起身,沒走兩步聽出來敲門聲有些遠,是大門被敲響了。
晚上十一點半,誰會在這個時間來?
習雋野的住址只有齊若哲知道,但齊若哲參加了一個社團活動,這幾天去了外地。
這屋裡就住了兩個人,習雋野排除了自己,自然想到另一個可能。
他開門的瞬間,對面一直緊閉的屋門也開了,三天未見的人走出來,穿著普通的白T和短褲,頭髮亂糟糟的,因為皮膚白皙的關系,眼下烏青特別明顯,看起來憔悴。
二人猝不及防打照面,雙雙愣住,習雋野僵在原地,看到夏以酲這個樣子,心口發麻,不知所措。
敲門聲還在持續,沒有多余時間給他們思考,特別是夏以酲的手裡拿著電話,溫和的男聲從聽筒裡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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