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余漾抓的不是腕骨的位置,而是腕骨往下,靠近手心,力道也不重,皮膚之間的摩擦不再有爭鋒相對的力道,透著隱約的繾綣。
許晝不太自然,卻又甩不開,隻得問,“還不去吃飯?”
“不在這裡吃。”
“為什麽?”
余漾目光鎖住他,“你剛剛跟他就是在這裡吃的。”
“……”
許晝感覺余漾眼神有點不對勁,但那不對勁很快被他渾身上下橫衝直撞的刺頭勁兒掩蓋。
許晝揚起被余漾抓住的手,“有事說事,別拽我!”
余漾拇指微動,因為健身而略顯粗糲的指腹滑過許晝手心上方。
“你現在沒戴工作牌。”
“什麽?”
許晝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忽然想起他們在觀眾席下方的對話。
緊接著,余漾直接說出口,“所以你只是在關心我。”
許晝微怔,一不小心看進余漾的眼睛,余漾的瞳孔是很乾淨純粹的琥珀色,此刻隱隱綽綽映著他的面孔。
心裡泛起一絲異樣,他竭力壓下去了。
許晝甩開他,鎮定自若道:“可以這麽理解,畢竟我們之間還是有些關系在的。”
余漾眸色微微亮了,“什麽關系?”
許晝不帶絲毫感情地說,“你是我第一個病患的家屬。”
“什麽?”
許晝一句話把余漾腦海中那點兒旖旎徹底擊碎,他從陌生的飄飄然情緒中抽離出來,忽然為剛才那一通話紅了臉。
那名為羞憤的情緒從他心頭最柔軟的位置滋生,迅速蔓延至全身,害他開口時嗓音都喑啞幾分。
他輕輕笑了笑,嘴硬道:“對哦,許醫生不說我還差點忘了,我們還有這層關系……”
周正宇趁他們說話間隙,在自動售賣機那兒買了瓶酸奶,一邊喝一邊遠遠看著。
他看著余漾一會兒沉默,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期待,幾乎把所有情緒都經歷了一遍,偏偏等到許晝一走,他的表情只剩下憤怒,鮮明的,不加掩飾的憤怒。
周正宇喝完最後一口酸奶,猶豫著要不要自己跑路,本著天大地大,朋友最大的宗旨,他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盡量輕松愉快地問:“余漾,怎麽啦?許,許大佬…”
余漾一臉陰鷙看向他,“別跟我提他的名字!”
周正宇本能退縮,笑著打呵呵,“不提不提,這樣,我們吃飯,先吃飯去……”
第15章 岌岌可危
許晝回了合租房。
池亮臥室的門緊閉著,但敲擊鍵盤的脆響和偶爾幾句辱罵聲依然清晰。
許晝進了自己房間,剛打開電腦裡的文檔,他媽衛芝給他打了電話。
許晝父母都是小城臨川的中學老師,他爸教歷史,他媽教政治,兩人有著和所教學科相同的嚴肅刻板。
許晝淺淺吐了一口氣,眉目間是他自己都不曾意料的反感,但他還是接通電話,叫了聲媽。
“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在看論文文獻。”
“又要寫論文?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要花太多時間做實驗寫論文,你以後又不搞科研,你現在就應該專注於實操,一畢業就回臨川,在區醫院當醫生,鐵飯碗。”
“我心裡有數。”
衛芝一下嚴肅起來,“別光說有數!別想糊弄我和你爸!”
“還有……你爸說給你打到卡裡的錢,你一分都沒用,怎麽回事?”
“我手頭有錢。”
衛芝疑惑,“你現在還沒工作,哪裡來的錢?”
“各種獎金,實習工資……”
衛芝聽著,覺得還算合理,又開始嘮起家常,“對了,你表姐取消訂婚了,說男方沒誠意,一個女孩30歲還沒有結婚,還挑三揀四…
你呀今年也23了,雖然不用著急,但我和你爸馬上就要退休,退休之後就盼著給你帶孩子,遇到合適的女孩你就去試試,我和你爸對兒媳婦也沒什麽要求,溫柔一點……”
“媽。”許晝打斷她,“我下午還有課,該睡午覺了。”
電話那頭,衛芝歎一口氣,“你這孩子…”
電話被掛斷,急促地嘟了一聲,許晝抬了抬眼皮,沒什麽表情地熄滅手機。
許晝下午確實有課,解剖課,兩點開始。
一點半,許晝關了電腦,收拾書包出了臥室,池亮的房間門依然關著,熱火朝天的遊戲聲混合著鍵盤劈裡啪啦的響動瘋狂傾瀉而出。
許晝敲門,“池亮,下午有課,別忘了。”
沒人回應,裡面的人估計聽不見,許晝加大了敲門的力道,又喊了兩聲。
只聽見池亮砸了鍵盤,一聲怒罵,“菜雞,我是你大爺!”
許晝喉嚨滑了一下,直接按住門把手,準備開門,沒想到門從裡面反鎖了,根本打不開。
……
他隻好用手機給他發了幾條消息提醒,這才出門去實驗樓。
到了實驗樓,許晝換上白大褂,戴好口罩。
微信消息一直沒有回復,他準備再給池亮打個電話過去。
恰好此時主講老師注意到他。
老師姓楊名霖,是一個雷厲風行、一絲不苟的教授,也是Z大附屬一院神經外科主任醫生。
“許晝,你發在JAMA上的論文我看了,寫得很好!一個暑假都泡在實驗室的吧,現在能像你這樣靜下心來搞研究的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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