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噩夢,是美夢,有辛辰的,很美的夢。
但是做不長久,很快就會醒來,只剩下眼前滿室空寂。
這天一場與分公司高層的會議一直持續到了晚上九點,與會的人都疲憊不堪,在會議的末尾,陸柏謙甚至輕微地走了下神。
因為投屏上面展示的是最近剛建起來的禦湖灣第三期的開發進程,而他給辛辰的房子就在禦湖灣第一期。
辛辰現在是不是還住在那裡?應該是了,H市房價高,辛辰又是個剛畢業沒幾年的孩子,應當不敢隨便賣房買房。
這個認知讓陸柏謙心跳有點快了。
他給出去的房子,當然清楚在哪裡,既然如此,何不去看一看?隨即他又否定了自己,斷了就是斷了,何必牽扯不清,再過一陣子那點記憶消磨光了,兩人就該徹底分道揚鑣了。
只不過這話他勸了自己好多次,如今的情況使他不得不動搖了。
就在他的走神當中,上面的人結束了展示,等待他的點評。陸柏謙晃了下神,隨即輕輕點頭,簡單的指出了幾點問題,他掩飾的不錯,沒人看出來他剛剛完全心不在焉。
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會議室,陸柏謙乘車返回世紀華庭,車子在夜晚的湖邊飛馳,左側是高樓大廈,右側是粼粼水光,就在岔路口上,陸柏謙卻突然發話。
“右轉。”
司機立刻遵從命令轉入右轉車道,同時有些疑惑,這是還要去哪?
陸柏謙道:“過了路口找個地方停一下,你打車回去吧。”
司機下了車站在路邊,目送車子朝著與世紀華庭背離的方向飛馳而去。
第50章 他不甘心
禦湖灣樓下的綠化不錯,草坪青青,林木蒼翠,清晨傳來一陣陣囀囀鳥鳴。
陸柏謙坐在車裡,一雙熬得發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單元門的門口。
昨天一整晚,辛辰房子的窗戶沒有透出一絲光線,從十點到早晨,周圍的窗子都暈出一團暖黃的光,隔著窗簾看到人影晃動,而辛辰那裡卻毫無動靜,仿佛根本沒人在住。
陸柏謙期冀的那一絲撫慰化為了泡影。
他不死心,依舊盯著門口。此時尚早,只有零星的遛彎晨練的大爺大媽出門去,稍後日頭往上升了,上課的孩子們和上班族也接二連三的出了門,到了九點多,人流又稀疏下來,隔很久才能有人出來了。
但是沒有辛辰。
他只是想隔著窗,看辛辰一眼,哪怕只是看一眼辛辰投在窗簾上的影子也好,可辛辰不見了。
他沒有住陸柏謙給的房子,那他去哪了?
一種惶恐與茫然席卷而來,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有些陌生,也有些糟糕,他伸手掛擋,但一直保持著固定動作的手臂傳來一陣澀痛。他維持著一個姿勢坐了太久,肩頸和腰背都像是經了風雨的鐵零件一樣,難以轉動,微微一動仿佛就能傳來一聲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車子還沒開出去,手機先響了起來,是何一勵。
“陸總,您昨天和劉總約了十點見面,劉總現在過來了,我先把他安頓在會客室,您看?”
“推了。”陸柏謙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道,他的嗓音喑啞,“辛辰現在在哪?”
何一勵一懵。
劉總並不是什麽小魚小蝦,挺重要的客人,又提早來了這麽多以示尊敬,怎麽看現在放人鴿子也不是陸柏謙的所作所為……不是,等下,他上哪去知道辛辰現在在哪?
他語塞片刻,遲疑道:“在……童畫?不對,今天周三,童畫晚上才有課。陸總您等等,我現在去查一下。”
陸柏謙徑自掛了電話,發動車子衝出了禦湖灣,奔馳出去幾公裡才滿身冷汗的停在了路邊,驚覺自己就這麽跑了出來,毫無目的的,完全是在亂轉。
他只知道辛辰不見了,在他曾經的認知裡,辛辰總是存在的,過渡期的時候他會被一條看不見的線牽引著,找到辛辰的身邊去,但是現在過渡期已經結束,他找不到辛辰了。
以往他克制著自己不去找,倒也沒有關系,可他昨晚突然去找了,然而撲了個空,隨之而來的無處可尋的恐慌和迷失幾乎將他淹沒。那種感覺沒有道理,他找到辛辰又能怎麽樣,找不到又怎麽樣?可是陸柏謙說服不了自己,他感到一種失重一般的空落落,那種空落落逼他必須做點什麽。
何一勵的動作不慢,但齊君皓早就應辛辰的要求把他的病歷和辛安的檔案遮掩了過去,畫室那邊的老板聽白澤南的,更不會往外透消息,時間緊張,何一勵最後隻拿到了最近童畫少兒美術館的排班:“陸總,辛辰今天晚上有課。”
陸柏謙驀然抬頭,看向車窗外面,大廈上面掛著的童畫的招牌。
他停不下來,卻又無處可去,於是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在路上漫無目的的開了整整一個白天,油量見底的時候最終停在了這棟寫字樓的下面。
一天一夜未曾休息和進食,陸柏謙疲累不堪,本想小憩片刻,卻又怕睡過了辛辰來上班的時間,於是便只是靠在座椅上等待。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等在這裡是為了什麽。
就看他一眼,然後就回家去。陸柏謙這樣想著。
晚上六點多的時候,路上的車流密集起來,不斷地有家長牽著孩子從車上或者公交車上下來,送到大廈裡面去,陸柏謙坐直了身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寫字樓的門口,從喧囂混亂的人群中分揀他熟悉的那個身影。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