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華庭裡的動輒幾千的衣服、頂尖的畫具,還有幾年來上萬的作品,都可以不要,但那本畫冊裡面的四張畫,他想留下。辛辰在下一站坐了反方向的地鐵回到世紀華庭,像往常一樣刷虹膜進入小區,但是這次,機器發出“嘀——”的一聲長鳴,亮起了紅燈。
保衛室裡有人在往這邊看,如果有人硬闖,他們會出來阻攔。
辛辰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信息已經被飛快地從世紀華庭的戶主數據系統中刪除了,快的就像生怕再和他產生一點點的聯系。
辛辰咬著下唇,轉身離開。
回到學校後辛辰就把已經完成的畢業作品交了上去,作品本來是需要交給常平,辛辰怕他從中作梗,便越過他直接上交到了學院那邊。現在只等著老師評分通過,他就能拿到畢業證書,然後赴海外留學。
辛辰站在陽光明媚的草地上,看著來來往往的同學們,原地蹦了蹦,告訴自己放輕松。
就把所有糟糕的回憶都留在這裡吧,他馬上就會離開了。
剩下的時間辛辰除了堅持練習就是收拾行囊,到了五月份他的簽證已經辦好,該進行的手續也都完成,跟白澤南他們一起吃過了散夥飯,等到五月底的時候,第一批畢業的雙證就會發下來,辛辰掐算著時間,連機票都已經訂好。
然而,總是天不從人願,每當辛辰覺得情況已經不能再糟糕的時候,生活就會給一個當頭棒喝。
第一批畢業名單下發,上面沒有辛辰。
他仔仔細細地看了兩遍,依舊沒發現自己的名字,這才開始著急,立刻就打電話給學院的老師詢問,老師在電腦上查詢一番,回復道:“辛辰同學,你的畢業作品涉嫌抄襲,學院正在討論,還沒給出答覆,你做好延畢準備。”
辛辰幾乎是眼前一黑。
他花了一個多月完成的畫,在世紀華庭的露台上畫出來的平涼湖,怎麽可能是抄襲?
他急切道:“不可能!我保證絕對是原創作品,絕對不是抄襲!”
老師道:“這邊老師們還在討論,你稍安勿躁,如果真的是你原創的作品,學校不不會冤枉你的。”
辛辰無計可施,只能等待,整整三天,他夜不能寐,時不時就看一眼手機,急迫地期待著老師給他肯定的回復,告訴他都是一場誤會。
然而第三天的時候,學院老師打來了電話,通知他去14教,聽取討論結果。
他對那個地方厭惡至極,卻又不得不去,大夏天,他冷得發抖,背上都是一層冷汗,他哆哆嗦嗦地進了教學樓,敲開辦公室的門,看見幾位面色威嚴的老師,其中一個就是常平。
桌子上擺著兩幅畫,夜景,湖面,月亮,和小舟。
辛辰眼前一黑。
他學畫,自然最懂,這兩幅畫從構圖到色彩運用,說不是抄襲,連他自己都不信。
常平憤怒地說:“辛辰同學,我從大一開始教你,雖然你基礎很差,但是勝在努力,我一直很看好你,做畢業作品的時候還主動把你申請到我這組來,沒想到,你竟然做出這種事!”
辛辰張了張嘴,無力道:“我沒有……”
常平急著將自己摘出來:“院長,他這幅畫根本沒經過我手,是直接交到本科生那邊的,如果交到了我這裡,我絕對不會讓他就這麽交上去的。”
辛辰說:“我保證我的畫是原創。這幅畫呢,這是誰的,他什麽時候交上去的?”
督導組的老師皺著眉:“你保證,你的保證有什麽效力?這幅畫是常老師組裡另外一個同學的,半個月前就完成了,送去參展了!你們這批畢業作品也是要展出的,還好常老師認出來了,否則咱們學校的名聲都要受牽連!”
辛辰木然道:“是江承望嗎?”
“和是誰有什麽關系?他比你完成的早,誰抄襲誰,不清楚嗎?”
很清楚,辛辰每一次給常平匯報進度,都是把自己的作品展示了一遍,江承望便照著他的構圖和色彩,同步完成了一幅一模一樣的畫,然後提前送去畫展,等到了老師評分的時候,抄襲的惡名就扣在了辛辰身上。
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證明自己,江承望完成的確實比他早,他還能拿出什麽證據?
他想辯解,卻無從說起,周圍老師們還在七嘴八舌地說著什麽,說原創,說抄襲,說到做人的品德,說他就算是畢業了進入了社會也成不了大器。他的頭一陣一陣的發暈,眼前的人突然扭曲成了詭異的線條,像是一團被揉捏在一起又拉長的橡皮泥,聲音也忽遠忽近,叫人聽不真切。
辛辰努力甩甩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用力掐著自己的手,保持清醒:“老師,如果我真的是抄襲,那怎麽處理我?”
本科生科的老師說:“取消畢業資格,還能怎麽處理?你這是作弊,是誠信問題……”
辛辰打斷了他的話:“如果我在第二批畢業之前完成一幅新的作品,可以畢業嗎?”
幾個老師低聲討論了幾句,做出了答覆:“按照學校的規定,作弊是要取消學位證的,你完成畢業作品的話能給你畢業證,但是學位證是沒有的。”
可是不按時取得學位證,辛辰已經獲得的皇家美術學院的offer就會作廢,他為自己辛辛苦苦規劃好的一切就全都沒有了。
辛辰卻不太在意了,他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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