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茹一愣,怒火逐漸燒紅了她的眼角,“那雙鞋子葉嶺送她的東西,本應該是送我的!我只是嫉妒她,並沒有殺她!”
陸川說:“根據你們平日穿的鞋碼,這雙鞋子確確實實是買給馮蘭心的才對。”
蘇昭煜抬頭看了季念茹一眼,“所以你是承認你返回了犯罪現場拿走了馮蘭心的鞋子,還是說你殺了馮蘭心然後取走了她的鞋子?”
季念茹冷笑了一聲,隨即嚅囁道:“憑什麽?”
蘇昭煜蹙眉,“你說什麽?!”
季念茹擦乾淨了眼淚,她抬頭看著蘇昭煜和陸川,問出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我長得好看嗎?”
季念茹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有著江南女子溫柔似水的面容和含情脈脈的雙眸,偏偏這點溫柔被無情的妒火燒了個一乾二淨,剩下得只剩無邊無際的滔天恨意。
陸川反問道:“這跟案子有關系嗎?”
季念茹拍桌而起,她瞪著陸川吼道:“怎麽沒關系?我不比誰差,也不比誰少努力,偏偏一切都不如我的願。憑什麽?!還有葉嶺,他都答應跟我在一起了,為什麽還要送馮蘭心那麽貴的鞋子,我到底是哪裡比不過她?!”
葉嶺在審訊室隔壁的房間聽著季念茹的咆哮聲,默不作聲地笑了笑,他摸出煙盒又點燃了一根煙,桌上的瓷碗余溫未散,他空出手拿著筷子輕輕敲了一下,聲音清脆。
隨後,葉嶺起身跟著一旁的巡捕走到了拘留室,那根不值錢的領針不要也罷,至於那個陷害他的人,葉嶺希望他藏得好好的,千萬不要被他找到。
季念茹出生在杭州鄉下的農家,爹娘生了七八個女兒之後才盼來了一個兒子,那時候季念茹還不叫這個名字,她排行老三,人們都叫她季三姑娘。
本來就窮得叮當響的家更是拮據,家裡兩間茅草屋,爹娘和小弟弟睡一間,八個姐妹在另一間打地鋪。
季念茹和她的幾個姐妹一樣喜歡這個剛出生的小弟,白白軟軟得又可愛。
但是,這份詭異的平靜下隱藏著刀尖般的殘酷。
季念茹這天在田裡割完兔子草,背著剛到家門口便看著她的爹娘在跟一個中年男人在談論什麽,隨後那個中年男人給了她爹娘一筆錢,便把她大姐領走了。
當時季念茹只有十歲,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但是因為年紀小又想不到其他的方面,所以也沒有多想,直到她看著爹娘用那筆錢給小弟買了新衣服和好吃的東西,而她們幾個姐妹卻只有眼饞的份。
季念茹抓住了那靈光的一閃,而其他的姐妹只是覺得是爹娘疼小弟。
第二年冬天,季念茹看著二姐被別人領走了,她的心裡開始發起了慌,她記得大姐也是在冬天被人買走的,所以哪年冬天她們過得不算太冷,因為她們的小房子裡多了一點點煤泥,雖然燒起來煙大,但總歸是暖和的。
當季念茹再次看到那個盛煤泥的盆子的時候,她感覺到了恐慌,一股沒由來的恐慌席卷了她幼小的身軀,她不知道那兩個姐姐去了哪裡,也不知道她們過得好不好,反正她已經有一年沒有看到大姐了。
季念茹也曾經打聽過,但是一無所獲,她溫柔的大姐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從那天開始,季念茹開始不要命地乾活,每天乾的活是平日裡的兩倍,甚至到了晚上還在給爹娘還有小弟洗衣服。
冬日裡的河水像條會吃人的毒蛇,等洗完全部的衣服,季念茹已經凍得渾身都沒有知覺了。
季念茹這一年都在心驚膽戰中度過,她看著爹娘的臉色過日子,只要爹娘一個臉色,她便把他們想要的東西雙手遞上。
第三年的冬天越來越近,季念茹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精氣神一般,整個人陰沉沉的,她爹沉悶地抽了幾口旱煙終於在她和四姑娘之間選擇了後者。
季念茹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她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但是如同地獄般的日子已經早早在前方等著她了。
小弟被爹娘寵得無法無天,他憑借著賣姐姐賺來的錢吃得跟一個小牛犢一樣,經常對他其他的姐姐進行打罵,爹娘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季念茹剩下的妹妹都十分的瘦弱,對於強壯如牛的小弟也是唯恐躲避不及,被脾氣火爆的小弟抓住了只有挨打的份。
季念茹自出生以來認為最荒唐的一件事發生在深秋,小弟把瘦弱的八妹給打死了,發現時身體都僵了。
季念茹看著爹娘唉聲歎氣的樣子,以為他們終於有了一點良心,終於覺得了一絲的痛心,畢竟她們跟小弟是一樣的,都是娘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只不過小弟是個男孩而已。
但是,下一刻季念茹便偷聽到爹娘的對話,讓她徹底寒了心。
她爹磕了磕煙槍,“隔壁村的還看上了八丫頭,我打算今年入冬之前賣了她,誰知道……”
她娘一聽,不依不撓地說:“怎麽,一個丫頭而已,死了就死了,不是還要其他的嗎?你怎麽還怨上兒子了呢?你是不是打算抓你兒子去報官?”
她爹說:“怎麽會,怎麽會,一個丫頭而已。”
季念茹以為下雨了,吧嗒吧嗒的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抹了把臉才知道那是不爭氣的眼淚。
於是,季念茹逃了,她跟著出門打工的馮蘭心來到了上海,這個更加奢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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