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租界內的事情就歸巡捕房管,租界外涉及到洋人的事情也歸巡捕房管。所以搞得警察署很被動,有時候到嘴的熟鴨子都能飛到巡捕房那邊去,也使得兩家關系向來尷尬,互看不順眼。
私下裡,警察署的人管巡捕房叫做洋鬼子的走狗。
巷子呈東西走向,南牆往南是縣城,往北一帶為法租界,而這女人不偏不倚躺在了個正中央。
葉嶺站在女人身邊往南走了幾步,又折回來轉到另一邊,往北走了幾步。
“離縣城五步,離租界四步半,我看這案子八成屬巡捕房了。”
李哲湘往地上啐了一口,厲聲道:“我看你小子八成是來給我找不痛快的,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滾蛋。”
葉嶺仿佛沒聽見一般,跳起來朝人群外招手,大聲道:“胖子,我在這裡!這裡!”
一個體態肥壯的人擠了進來,這微涼的天氣硬生生地給他擠出了一腦門子汗。
“我說少爺,您不是說好在原地等我的嗎?”胖子隨口抱怨,余光瞥到了一旁的李哲湘,立即嬉笑眉開地道:“呦,李少爺,小人眼拙方才沒看到,莫怪莫怪。”
葉嶺用胳膊肘撞了撞胖子,問道:“我讓你買的點心買到了嗎?”
“買著了,買著了,剛出爐的,還熱乎著呢。”說完,胖子將葉嶺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
葉嶺說:“行,那表哥,我們先去看老太爺了,再會。”
李哲湘罵道:“小兔崽子,快滾。”
蘇昭煜微微收斂了笑容,葉嶺路過他身邊時,小聲對他道:“兄弟,我算是幫了你大忙了,記得有空請我吃飯。”
昨天是王少翔的生辰,他包下了整個麗花王宮,蘇昭煜也去露了一個臉,也看到了當時在場馮蘭心,他聽了幾句當時宴會上人的談話,馮蘭心當時應該同王少翔是交往的關系。所以馮蘭心在宴會上被殺隨後拋屍至此的可能性不大,反而是在宴會散場之後被殺的可能性較大,具體的時間還要等屍檢報告出來之後才能推斷。
蘇昭煜突然想起昨晚在宴會上似乎也看到了葉嶺,只不過當時後者在角落裡同人交談,他只是看了一個模糊的身形,當時只是覺得像,但兩人平時並沒有什麽交集,所以他沒有上前打招呼。
現下看來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麽簡單,再加上葉嶺剛剛說的話,他的嫌疑似乎很大,因愛生恨再痛下殺手的案件,蘇昭煜並不是沒有接觸過。
犯罪心理學上一種名叫雙重規避的心理,是指凶手會通過不同的途徑了解偵查途徑,以確保自己能完美的規避。蘇昭煜四處看了一眼,除了葉嶺並沒有其他是昨晚參加過宴會的人,再者現在這個時間,紈絝子弟們說不定還在睡夢中。
但是,如果葉嶺是那種返回凶案現場查看的凶手,那麽這裡最值得留意的是什麽?
應該不是地上這具傷痕累累的屍體。
蘇昭煜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地面,馮蘭心臉上的妝面以及巷子的牆面,屍體發現在清晨,她的臉上還帶著精致的妝,應該是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或者從宴會出來還未來得及卸妝。
蘇昭煜突然問道:“包呢?”
莫楠一愣,反問道:“什麽包?”
蘇昭煜解釋道:“女士應該會有一個包,一個能裝你們女孩子化妝品、鑰匙之類的包,你不是也有一個嗎?”
莫楠思索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地看著蘇昭煜,隨後道:“對啊,四周沒有看到她的包,按理來說不可能會沒有的。”
蘇昭煜做了個噤聲地動作,低聲道:“你去告訴陸川,讓他到附近找找看。”
莫楠點了點頭,她遠遠地看了李哲湘一眼便迅速離開了。
陸川聽到莫楠如此說時,微微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往巷子的深處走去,他走了沒多久便看到牆角堆積的木桶。
巷子的西牆邊堆了四五隻木桶,其中有兩隻倒在一旁。
一個老者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他彎腰有些吃力地扶起了木桶,陸川上去搭了把手,一股酒氣撲鼻而來。
“請問老伯,這裡面裝的都是什麽?”
老者說:“這裡面都是些無用的酒糟,等著過幾天倒出來曬一曬作肥料。不知道又是哪些調皮的孩子在這裡玩給弄倒了,真不讓我這個老人家省心。”
陸川問道:“您知道離這裡最近的住戶是哪一家嗎?”
老者伸手指了指巷子外的一戶人家,“就是那家了,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麽?”
陸川說:“巡捕房辦案。”
老者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鏡,上下打量了一番陸川,面上帶著一絲驚詫,“巡捕房?你是為了今天巷子裡的那件事?哎呦,那可不得了,昨天晚上吵死了。”
陸川微微挑眉,“您聽到昨晚有人吵架?大約在幾點?”
第8章 糖
老者思索了片刻,“大概在醜時初吧,我記得梆子聲剛響沒多久。哎呦,吵得可厲害了,那個姑娘的聲音可大了,吵完了又哭,感覺有些滲人呐。”
陸川問道:“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還是兩個女孩子的聲音?”
老者搖了搖頭,神情有些為難,他伸手撓了撓有些稀疏的花白頭髮,“老了,記不得了。但是我覺得是一個姑娘在說話,你說她那麽晚一個人在巷子裡大吵大鬧些什麽呢?前一段時間不是有陰陽河邪祟尋替身的事兒嘛,你說會不會是那姑娘被邪祟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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