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去看一下。”說完,蘇昭煜撥開人群裡走去。
馮蘭心仰面躺在地上,米黃色的洋裙上沾著星星點點的血跡,雙目微微睜著,瞳孔已經開始渙散,凌亂的頭髮上沾著一些血跡。
蘇昭煜蹲下,抬手微微掀開歌女的裙角,腳踝纖細並未穿鞋,但是卻有一些細小的傷口,他第一想到的是刮胡刀片或者修眉刀片,傷口又細又小,處於一個剛層破油皮劃出血跡的地步,如果是手術刀造成的傷口會更深一些。
“誰是報案人?”
姚六安說:“好像是一個擺餛飩攤子的人,發現屍體的是個小姑娘。”
蘇昭煜囑咐道:“六安你和莫楠去問問具體情況,別嚇著她,還有囑咐一下記者別亂報道。消息能封鎖的封鎖,明天早上不要讓頭條上又出現巡捕房和警察署為了歌女離奇死亡案,又爭了個頭破血流。”
莫楠是霞飛路巡捕房唯一一個女性,每次遇到案情的有關人員是女性或者未成年時,她除了是法醫外,還要充當審訊人員和安撫一人,久而久之除了看家本事之外還磨煉出了一身審訊的本事。
“所以說,探長先生,這次的案子算你們的還是警察署的?”
蘇昭煜蹙眉,他回頭看著戴格子鴨舌帽的葉嶺,雙眸中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隨即陷入了沉默。
葉嶺見狀,拿出手帕仔細地擦了擦自己的右手,隨對著蘇昭煜伸出手,“原來是蘇探長啊,幸會幸會。”
蘇昭煜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握,“葉少爺,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
葉嶺摸了摸鼻子,毫不在意地說:“我比較好奇嘛,畢竟我也曾經追求過蘭心小姐,她居然離奇死亡了,我覺得我有必要表示一下我的關心以及傷心。”
蘇昭煜看了葉嶺一眼,絲毫覺不出一絲的傷心,便沒有再搭理他。
莫楠譏笑了一聲,隨口嘲諷道:“葉少爺,看您笑容滿面的樣子,真想不出來您會為了一個死去的歌女而傷心難過。”
葉嶺隨即收斂了笑容,他摘下帽子,對著馮蘭心的屍首深深地鞠了一躬,頗為嚴肅地說:“說真的,我對此表示非常的難過,畢竟她是我第一個喜歡過的女孩。”
大上海從不缺乏像葉少爺這樣的人,交際花們也喜歡往這種人身上貼,因為這種人出手闊綽,奢侈品一把一把的往交際花們的懷裡送,而少爺們也只是圖她們的漂亮,乖巧懂事,帶在身邊當一個裝飾品倍兒有面子。
蘇昭煜對於葉嶺也多少有些了解。古董商葉家的少爺,上海整日裡不學無術、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之一,不過與其他紈絝相比,葉少爺有一點卻挺有意思,晚上十點之前必回家。
葉嶺伸手搭上了蘇昭煜的肩膀吊兒郎當地站著,又恢復了剛才笑嘻嘻的模樣,“再說只是隨意玩玩嘛,又不是真情實意的,但是表示一下還是應該的。”
蘇昭煜微微矮肩,葉嶺一個沒注意重心傾斜,大叫著向前滑了出去,眼見葉嶺就要撲倒在地上的屍體身上,蘇昭煜才大發慈悲地勾住了他的背帶拉了回來。
葉嶺拍著自己的胸膛長舒了一口氣,“好險好險,謝啦,兄弟。”
蘇昭煜微微一笑,“客氣。”
莫楠一針見血地道:“他才不是為了救你,他是不想你破壞現場。”
葉嶺笑嘻嘻地道:“不管是出於什麽想法,他總歸還是救了我,該謝還是要謝的嘛。”
莫楠還想再說些什麽,只見葉嶺朝李哲湘招了招手,揚聲道:“表哥,我二叔前段時間還在念叨你呢,說你什麽時候去我家吃個飯。”
“真是物以類聚。”說完,她便繼續了手頭的工作。
蘇昭煜安慰似地朝莫楠一笑,溫聲道:“先工作。”
李哲湘看到了葉嶺,面色不悅地說:“你怎麽來這邊了,也不嫌晦氣。”
葉嶺解釋道:“好奇嘛,正好路過所以就來看看。”
“這是你能好奇的事情嗎?”李哲湘將煙蒂扔在地上並用腳踩滅,他伸手拽過葉嶺,厲聲道:“小兔崽子,哪裡玩不行,偏來這邊?你給我回去。”
“別啊,我是去看老太爺的,他老人家在西邊住不慣,搬回老縣城去了。”說完,葉嶺揚了揚手裡的東西。
李哲湘重新取了根香煙叼在了嘴上,“老太爺可稀罕不來你的東西,你常去看看他老人家,他就高興了。”
葉嶺迅速取出打火機來為他點煙,諂笑道:“那我就問一個事,問完就走。”
李哲湘避過葉嶺的火,有些不耐煩地說:“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葉嶺眨了眨眼睛,一臉狡黠的模樣,“這案子到底屬於你們還是巡捕房?”
蘇昭煜忍俊不禁,問道:“你為何如此執著於這個問題?”
葉嶺扭頭朝蘇昭煜笑道:“好奇嘛,誰不知道你們整天爭來爭去的啊,我見這案子挺有意思的,你們要是不嫌棄收我做個外編人員也行,我也想跟著你們長長見識。”
李哲湘以審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半信半疑地問道:“認識?”
葉嶺的目光落在蘇昭煜身上,笑著說:“平時常見,但是真正認識是今天。”
李哲湘點了點頭,隨口道:“上頭指令沒下來,我現在也不知道這屬於案子歸誰管。”
葉嶺說:“這簡單啊,拿跟皮尺量一下,以裙角為終點,離那邊近就歸哪邊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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