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廚師面上的笑容逐漸凝固,他揮了揮手,厲聲說:“帶走!”
蘇昭煜被人推著七拐八拐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隨後一陣鎖鏈響動的聲音,他便被人推進了一間屋子裡。
蘇昭煜不能斷定葉嶺是否在這間屋子裡,他一邊用腳探路一邊小聲呼喊著葉嶺的名字,四周悄無聲息的,只有他的腳不斷地碰到東西,聽聲音像是木材,他沿著能觸碰到的東西一直往前移動,感覺像是木條。
蘇昭煜側身往木條上一貼,頓時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憑借著高度和長度,他覺得這間屋子裡面擺滿了棺材。
蘇昭煜越是緊張,感官便越靈敏,他能聽到這間屋子裡細微的呼吸聲,是那種屬於有進無出的那種瀕死之人的呼吸聲。
蘇昭煜費力甩掉了頭套,整間屋子裡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幾十口紅漆棺材,幽幽的月光落在上面,像是有鮮血緩緩流動、滴落。
啪嗒。
蘇昭煜迅速把目光從棺材上移了開來,他仔細地聽著那陣細微的呼吸聲,並順著尋了過去。
終於,蘇昭煜在屋子角落的梁柱後見到了渾身是血的葉嶺,他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松了下來,他單刀赴會的目的就是為了確認葉嶺是否還活著。
只有葉嶺活著,蘇昭煜跟獨眼廚師談判的資格才生效,他所做的一切才有意義。顧明說的可能他不是沒有想過,只要一想到葉嶺可能已經死亡,他的胸口便如同刀割一般,生疼。
不僅僅是因為那未宣之於口、見不得光的感情,還有放任葉嶺涉險的懊悔。
蘇昭煜平複了一番呼吸和心情,各種不適緩慢地湧了上來,濃鬱的血腥味讓他心跳加速,懊悔和痛苦也紛至遝來。
蘇昭煜閉了閉眼睛,強壓下那股不適感,他的雙手被綁在身後無法動彈,只能簡單地看一看葉嶺身上的傷口。
葉嶺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和淤青不計其數,最嚴重的是肩上的刀傷和目測骨折的右臂和左小腿。
葉嶺垂著頭閉目養神,盡可能的保存體力,肩上的傷口鮮血已經凝固住,頭髮被鮮血和冷汗汙得不成樣子,他身上痛得要命,動一動就要出一身的冷汗,想入睡都難。
蘇昭煜踢了踢葉嶺那條完好的腿,聲音帶著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顫抖,“葉嶺,能聽到我說話嗎?”
葉嶺低著頭輕聲說:“哥,從你進來我就聽到了,一直不想應就是了。”
蘇昭煜在葉嶺身側坐了下來,“還撐得住嗎?”
葉嶺不想知道蘇昭煜為什麽會被抓進來,他積攢了片刻的力氣才說:“能,算命的說我命硬,我死不了的。你最好別挪動我,我快疼死了。”
蘇昭煜說:“你幫我把繩子解開,我處理一下你身上的傷。”
葉嶺很想罵人,他痛得快死了,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這個可惡的男人還讓他解繩子,葉嶺費力地睜開眼睛,單手摸索著把蘇昭煜的繩子解了開來,導致他左手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又裂了開來。
蘇昭煜輕手輕腳地摸了摸葉嶺身上的口袋,翻出了那盒所剩不多的香煙和打火機,他取了根出來,吸燃後又遞到了葉嶺的唇邊。
葉嶺張嘴叼住猛吸了一口,用左手忍痛取下彈了彈煙灰,覺得昏沉的腦袋裡閃現出一絲的清明,現在他看什麽都是重影,包括面前的蘇昭煜。
蘇昭煜伸手擺正了葉嶺斷了的小腿,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葉嶺連呼痛的力氣都沒有了,僅剩了喘氣的勁,“哥,你要是沒有莫小姐的本事還是別給我綁了,我怕真廢了。”說完,他蜷起了那隻完好的腿,這樣能夠舒服一些。
蘇昭煜聽完便收了手,接著他便簡單地幫葉嶺包扎了一下身上的刀傷。
葉嶺抽完了一支煙多少有了些精神,“哥,有吃的嗎?這裡虐待囚犯,別說吃的連水都沒有。”
蘇昭煜借著月光看了眼葉嶺帶著笑意的雙眸,搖了搖頭說:“沒有,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葉嶺說:“誰知道那小子玩陰的,不過我也不是全無所獲,最起碼知道了廖家人大概有十幾人的樣子,為首的叫廖遙安,是廖家的養子,滅門那日剛好在外跑生意所以逃過了一劫,這些人裡雖然都姓廖,但是跟廖家有血緣關系的卻寥寥無幾,都死得差不多了。”
蘇昭煜伸手擦了擦葉嶺臉上的血汙,他曾經的釋懷放任過自己隨波逐流,但是現在他的心裡突然多了一種不顧一切的衝動,見到葉嶺的那一刻就在他的心裡不斷地積累,到現在衝破了一切的防線,奔騰不息地順著血液流經他的四肢百骸,直至指尖。
蘇昭煜毫無裡頭地問道:“葉嶺,你渴嗎?”
第50章 信號
葉嶺神情一愣,他看著蘇昭煜被黑夜染了一層暗沉的雙眸,不著痕跡地偏頭躲開了他的手,“我不渴,你都被抓了,我們怎麽出去?”
蘇昭煜收了手,他頹廢地倚著承重梁閉上了眼睛,他心裡的弦緊繃了一整天,現在松下來帶來的只有毫無止境的疲憊,神情懨懨地說:“有你表哥和顧子霰。”
葉嶺應了一聲。
蘇昭煜沒再繼續同葉嶺講話,他摸到葉嶺發涼的左手,隨後便握在手中暖著,感受著他脈搏的跳動,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破曉之時才被鎖鏈的聲音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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