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陳跡剛開口,關雪息就預料到他要說什麽,立刻打斷:“別說,我不想聽!”
“不,我要說。”
“……”
“我不是直男,關雪息。我是同性戀。我知道你為什麽千方百計地躲我——不怪你,都是我的錯。”
陳跡低聲告白:“我喜歡你,對不起。”
第42章 我想親你
陳跡竟然告白了。
在這個不特別的時間,不浪漫的地點,沒有儀式感,甚至都沒準備好甜言蜜語,只有一句乾巴巴的“我喜歡你”,後面還要艱澀地接一句“對不起”,是情難自禁,也是走投無路。
而他面前的關雪息,像一隻突然被扎破的氣球,滿腹的怒氣、惶恐,以及其他不便言明的情緒,都一泄而空。
關雪息啞火了。
“你……”
陳跡迫不及待聽到他的回應,卻又不敢急催,機械式地重複一遍:“我喜歡你,關雪息。你聽到了嗎?”
“……”
我又不聾,關雪息心想,可真囉嗦。
他用力地從陳跡手裡抽回自己的手,藏到背後。剛才被握過的皮膚後知後覺地開始發燙,熱度從手背蔓延至臂膀,繼續向上燒,難以抑製地燙紅了耳根。
但故作的冷靜也是冷靜,關雪息將眼睛睜大一些,帶了點凶氣,拚命穩住想閃躲的睫毛,提起十足的氣勢,反問陳跡:“然後呢?”
“然後?”陳跡被問得一怔。
關雪息很有領導風范,不輕易發表“政見”,心思都讓“下屬”猜,他說:“你覺得我該怎麽回答你?”
陳跡猶豫了下答:“我知道不該捅破這層窗紙,但其實是你給了我勇氣,我覺得你也有點喜歡我,雖然……可能不多。”
“我才沒有喜歡你!”關雪息下意識否認,“一點都沒有!”
陳跡瞥他一眼:“是嗎?”
頓了頓又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拒絕我了?”
關雪息沉默兩秒,理智佔據上風:“是啊,不然呢?我又不可能和你談戀愛。”
“為什麽不可能?”陳跡不死心。
關雪息匪夷所思地看他一眼,表情仿佛在質疑“這麽簡單的道理你竟然不懂”。
“因為你是男生啊。”
“……”
陳跡啞然。關雪息的口吻有些幼稚,但又很一針見血地說:“同性不能生小孩,所以大家排斥同性戀。對他們來說,傳宗接代、光宗耀祖是頭等大事,不和他們一樣的人,就會被指指點點、瞧不起。”
陳跡低聲道:“你擔心被指點。”
“可能吧。”關雪息不避諱地說,“但不是主要原因,我主要是怕我媽傷心。”
“……”
“她一個人辛苦供我上學,勞累好幾年,最近才有點好心情。如果被她知道……我不知該怎麽面對她。”
這個話題對青春期的他們來說過於沉重了,其實關雪息並不能完全理解這種沉重,但趨利避害的本能會提醒他該往哪個方向走。
可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有感情。
感情是不逐利的。
關雪息說著這些理智客觀的話,心裡卻有些淒惶。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原來他不能永遠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
他長大了,懂事了。
但懂事後學會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放棄”。
——如果不放棄陳跡,他的前途就完了,何韻寄托在他身上的期望,也破滅了。
關雪息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應該不大好看。
他這番話雖然是拒絕,但背後隱含了無奈的未盡之意。如果他真的不喜歡陳跡,大可不必費此周折地解釋。
也不知陳跡聽出來沒有,只看著他,久久不語。
關雪息忍不住問:“你就不怕你媽不同意嗎?”
陳跡也是單親家庭,他們的處境有些相似。
可陳跡卻說:“我媽不介意,只要我好好活著她就很高興,學習成績怎麽樣其實她也不太在意。”
“……”
“因為我進過少管所。”陳跡輕聲說,“人生已經遍布汙點了,還怕再多濺幾滴泥嗎?”
從這一點來看,他和關雪息完全相反。
一個在孤寂的夜裡前行,一個在晴空下發光。
就像夜蛾不便在白天活動,他其實也不該強行闖入關雪息的光照范圍,為後者帶來陰影。
他只需借助月亮反射的一點點太陽光,就可以活下去了。
但陳跡不甘心。
喜歡上就忍不住,克制不了,無法回頭。
家庭不能勸退他,關雪息換了個角度說:“可是我們還沒成年呢,即使你是女生,我們也不見得有好結果。”
關雪息哪懂什麽感情,他模仿班主任和政教主任平時教育他不能早戀時說的那些話,對陳跡說:“年紀小不定性,現在喜歡,可能幾個月後就不喜歡了。就算能堅持到大學,也很有可能在那時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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