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和陳跡絕交是對的。
不如就此順水推舟,一了百了。
也不用再擔心前途脫軌,被染上“汙點”了。
他應該一直當第一,順利升入高三,為考上省狀元努力,進入最好的大學。
實現他在何韻面前吹過的牛,讓關靖平無話可說。
——這才應該是關雪息的人生。
星期二的晚上,關雪息思考了半宿,決定在一切尚可挽回的階段及時糾錯,讓生活立刻回到正軌上。
但他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就被張嘉瑜發來的消息打斷了。
她很聰明,畢竟關雪息還沒告白,她不方便搶先拒絕,否則顯得很自我意識過剩,萬一人家沒想追求她呢?
所以她拐彎抹角,發了兩道數學題過來,問關雪息有沒有解法。
然後“順便”抱怨,說自己腦子太笨了,拚命努力成績也提高不了多少,真佩服那些有精力早戀的同學,她絕對不敢早戀。
“……”
關雪息看完臉色訕訕,一面尷尬一面松了口氣。
他把這兩道數學題的解法寫在紙上,極盡詳細,然後拍照發給對方。
末了附帶一句:“抱歉,謝謝你。”
不知張嘉瑜是怎麽理解這句話的,回了句“沒關系,也謝謝你”,然後沒聲音了。
第二天到了學校,當宋明利問起“你倆怎麽還沒進展”的時候,關雪息如實坦白:“她委婉地拒絕我了。”
宋明利聽完呆了兩秒,然後“臥槽”一聲,大驚道:“菩薩!這是不是你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拒絕?”
關雪息:“……”
好像,是。
但也不至於這麽大驚小怪吧?
關雪息想捂住宋明利的嘴,但已經來不及了。
這件事在一班傳開,很快就傳到二班去,傳到了陳跡的耳朵裡。
中午關雪息叫楊逸然先幫他打飯,他做完剩下的半張卷子,才慢悠悠地往食堂走。
剛走出教學樓,身後突然有人跟上來,叫了他一聲。
“關雪息。”
熟悉的聲音,冰冷中帶一絲難辨的味道。
關雪息腳步一頓。
陳跡走到他身邊,模樣和九天前相比基本沒有變化,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似乎更冷淡更陰沉了。
陳跡一見面就挖苦道:“聽說你被拒絕了?真的嗎?”
關雪息哽了下。
他不想和陳跡說話,尤其不想聊這種話題。
但他不說話,陳跡不甘心,變著法地刺激他:“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心情怎麽樣?是不是才發現,原來地球不是圍著你轉的,竟然有人會拒絕你?”
“……”
關雪息面沉如水,但並沒有如陳跡預料的那樣生氣發飆。
關雪息大步往食堂的方向走,打定主意不理人。
陳跡一步步跟著,忽然擋在他面前,攔住了他。
關雪息被迫止步,陳跡逼得近,低頭看著他,沉沉地道:“我也不會圍著你轉,關雪息。這是我最後一次主動來找你。”
“哦。”關雪息撇開臉,一副刀槍不入的無情之色。
陳跡緊盯著他,眼神好似掃描儀,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前幾天我一直在期待,只要你能主動出現在我面前,哪怕只是多看我一眼,我都不計前嫌,立刻找你和好。可你——”
他話沒說完,關雪息打斷道:“不計前嫌?我有什麽‘嫌’?是你刪了我,現在又跑來惡人先告狀,有意思嗎你?”
“沒意思。”陳跡口吻平淡地說,“所以現在我醒悟了,我沒必要在你再三表示不在乎我的情況下,還沒完沒了地犯賤。”
陳跡自我羞辱很有一套:“其實你不知道,我是本性比較賤,不是隻對你犯。明天換個人也一樣。”
“……”
關雪息昨晚已經計劃好了自己光輝燦爛的後半生,但陳跡一出現,他就很難控制情緒,再三提醒自己別慌張,別生氣,沒必要,算了——可依然會被激發出不該有的反應。
他知道陳跡還是在威脅他,逼他服軟,讓他表現出在乎。
可是憑什麽?
他為什麽必須要被拽下懸崖?
不管是做朋友還是別的什麽,他都有拒絕的權利吧。
“那你就去。”
關雪息攥緊顫抖的手,藏在大衣袖子裡:“你愛找誰找誰,最好現在就去找,我樂得清靜。”
“……”
陳跡默然,關雪息拿下巴指了指食堂的方向:“那邊人最多,趕緊去。”
說完他轉身往反方向走,不想再和陳跡糾纏。
他步履匆忙,低著頭,脊背繃得筆直。
陳跡盯了片刻,追上來捉他的手腕。
關雪息反應很快地躲了一下。陳跡不死心,繼續捉。直到關雪息躲無可躲,抬頭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瞪他。
“對不起。”陳跡無法逼迫他,隻好自己低頭。
事到如今,他們的真實關系欲蓋彌彰,要麽永遠這樣僵持下去,要麽——
“對不起,關雪息。”陳跡握住他手腕的手終於滑下,完成了那天在電影院沒敢做完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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