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琳琳神色一慌:“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
“我們不合適。”關雪息重複道。
他從來沒這麽直白過,口吻近乎冷漠:“我不喜歡你,白琳琳同學。”
“……”
白琳琳是哭著走的。
一班的門被她摔了,二班的門又被她摔得震天響。
“——關雪息!我也不喜歡你!誰稀罕!”
白琳琳傷心多過生氣,但只能用生氣來掩飾傷心。她一回到座位就忍不住發火,一不留神間,保溫杯蓋滾到地上,又滾到了後排陳跡的腳邊。
白琳琳回頭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但不需她說話,陳跡竟然主動幫她撿了起來。
“你的。”
“……”
在二班同學見了鬼般的暗中觀察下,陳跡破天荒的,親自把杯蓋遞給了白琳琳。
第5章 連天和地也虧欠他
關雪息被人告白的經驗很豐富,但像白琳琳這樣鬧得這麽不愉快的還是頭一遭。
他有些心煩,加上輕微感冒,直到放學臉色都不太好。
正所謂禍不單行,煩心事總是成雙出現。
關雪息剛走出校門,就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車牌眼熟的黑色奧迪,是在等他。
十六中師生好幾千人,放學時段學校大門口人擠人,接送學生的私家車也多,停車位難找。
這輛車能停在這麽好的位置,說明來得很早。
——這是關靖平的車。
果不其然,見他走出校門,車門立即打開,關靖平的司機小李生怕錯過,急匆匆走到關雪息面前,叫得很親熱:“雪息,關叔叫我來接你。”
“有事?”
關雪息皺起眉,有些冷淡。
小李只是一個負責傳話的,如實說道:“你奶奶回來了,說很想你,想和你一起吃頓飯。”
“……”
關雪息單手扣著書包背帶,卡了殼。
平時關靖平叫他吃飯,他一次都不去,連電話都不怎麽接,最熱情的回應無非是給關靖平回微信消息:“嗯”“知道了”“不去”“我很忙”,諸如此類,十分敷衍。
但這次是他奶奶叫他。
關雪息一時有些猶豫,最終還是跟小李上了車。
車門剛關上,關雪息不經意間抬頭,只見放學的人潮中掠過一道熟悉的身影,相隔車窗,那人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又是陳跡。
陳跡的樣子沒變化,他無時無刻不是那副冷冰冰撲克臉,好像誰欠了他幾百萬,連天和地也虧欠他,因此這世間萬物,都別想得到他一分好顏色。
關雪息是萬物之一,自然沒能幸免。被看一眼,就像被寒風掃了一下子,涼得透骨。
其實關雪息早就習慣被人注視了,羨慕的,嫉妒的,愛慕的,都不稀奇。
但陳跡看他的眼神和那些人都不一樣,有些莫名。
……他們究竟,曾經在哪裡見過?
關雪息收回視線,拿出手機給何韻女士發消息,寫的是:“奶奶回來了,關靖平喊我吃飯。”
兩分鍾後,何韻回:“你去吧。”
半晌又加一句:“晚上早點回來。”
關雪息答了句“好”,收起手機,盯著車窗外早已看過千百遍的街景,不自覺地發起了呆。
……
五年前,跟何韻離婚後,關靖平和小三結婚了。
這個結果讓何韻頗受打擊,不是感情上的,而是“憑什麽我從此孤兒寡母舉步維艱,而他根本沒受影響”,這不公平。
但世上哪有什麽公平的事?
當時他們離婚分家產,分完房子分孩子,何韻想盡辦法,把關雪息留在了自己身邊。如果她肯稍微妥協一些,向關家示好示弱,往後的日子會過得輕松得多,但她不願意。
她連法律規定的關靖平必須給兒子的撫養費都不想要。
她希望關雪息和他父親斷絕關系,站在她這邊——完全地站在她這邊。
這個想法太過偏激,但偏激的人能乾成偏激的事,結果與她所願雖有偏差,但也差不太多。
何韻極其自尊,不要關靖平一分錢,便能挺直腰杆做人,無需看他臉色,反而能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戳他的脊梁。
世間不公就在於此。
道德感太高的人,往往過得更辛苦。
她都已經這麽辛苦了,周圍還有風言風語,說她年老色衰被老公拋棄,拖著個半大兒子也難找下家。而關靖平正值男人的黃金年齡,官運亨通仕途暢達,又有年輕漂亮的小老婆作陪,真乃人生贏家。
聽聽,這都是什麽話?
這些事何韻從來不對關雪息抱怨,她以為他不知道。
但其實關雪息早就耳聞過無數回了。
他只是裝作不知道,幫何韻維護身為母親的面子,或者說,尊嚴。
其實關雪息夾在父母中間,很多事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從何韻的視角看,關靖平無疑是一個人渣。
但從關雪息的視角看,關靖平是他爸爸。
爸爸曾經親過他抱過他,給他買好吃的,哄他玩耍,為他講過睡前故事,講三國,講水滸,教他做人的道理——盡管那些道理,關雪息學會了,關靖平自己卻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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