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為什麽,關雪息仍然有點不放心。
陳跡實在是“鎮定”得太過了,像是把所有情緒都壓住,故意不表露,冷靜得不正常。
至少他們分手這件事,以陳跡的性格,不該這麽冷靜地一句帶過。
——他是在強撐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關雪息額頭髮燙,感覺自己剛好轉的感冒又加重了。
手機裡,陳跡說:“我在等車,估計要將近一個小時才到家。你也回家休息吧,別凍著,我們明天見面再聊好不?”
關雪息說“好”。
陳跡“嗯”了聲,又靜待兩秒,見他沒有下文了,才把電話掛斷。
但關雪息並沒有走。
他依然坐在原處,握著手機,盯著屏幕上的時間,從七點四十五數到八點二十。
二十一,二十二……
夜裡似乎又降溫了,關雪息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但始終坐得很端正——沒力氣站起來活動。
他有點燒糊塗了,只知道自己想等陳跡回來,忘了還有上樓去等這個選項。
而說好的一個小時,關雪息一直等到九點多,前方走過好幾撥路人之後,才終於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關雪息低著頭,其實是陳跡先發現了他。
半昏的夜色裡,陳跡愣了一下,快步走到他面前。
“關雪息?”
“……”
關雪息抬起頭,雖然腦子已經燒成漿糊了,但他的坐姿、神態竟然一點都不受影響,比正常人還正常,叫陳跡:“你回來了。”
陳跡第一反應是摸他的額頭,試到溫度後心一驚,手都有點抖:“燒成這樣,你怎麽不回家?”
“等你啊。”
關雪息無論病到什麽程度都不影響發脾氣:“你怎麽回來這麽晚?”
“……”
陳跡歎氣:“我不知道你會等我。”
他扶關雪息站起來,猶豫該送他回家,還是第一時間帶他上樓休息。
關雪息半倚在他身上,借著貼近的姿勢,忽然無聲無息地親了他一下。
陳跡一怔,對上了關雪息那燒得糊塗又亮得仿佛能看穿他的眼神。
“對不起,我再也不和你分手了。”關雪息握住他的手,“連媽媽都不能說,跟我訴苦吧,陳跡,我好擔心你。”
第69章 他的太陽再次照亮了他
關雪息燒得厲害,不宜在室外吹冷風。陳跡脫下自己的大衣裹住他,半扶半抱地帶他上樓。
關雪息說完剛才那句之後,他們之間的氣氛便有些沉默。
陳跡沒有如他預想那般立刻卸下堅強的偽裝傷心訴苦,隻把他摟緊了些,手臂攬著他的腰,隔幾層厚厚的衣服,那股力量仍箍得關雪息骨頭髮酸。
才九點多鍾,方瑾茹不睡這麽早,正在客廳裡看電視呢,家門突然打開,一身寒氣的陳跡扶著個虛弱的關雪息進門了。
她驚訝起身:“怎麽了這是?剛才還好好的……”
“他感冒了。”陳跡低聲說,“媽,家裡還有退燒藥嗎?”
“哎,有!”方瑾茹去翻藥箱。
陳跡帶關雪息回自己房間休息,把人安頓到床上,幫他解衣服,量體溫,倒水,拿到藥後,喂給他吃,又去廚房熬薑湯。
關雪息全程很配合,但他自認為病得不厲害,弄這麽大陣仗,尤其方瑾茹在旁邊看著,叫他十分不好意思。
方瑾茹也察覺到他的不自在了,“戰術性”地打了兩個呵欠,說回房間睡覺,貼心地把門一關,留他們兩個獨處。
都已經這麽明顯了,沒出櫃勝似出櫃,但方瑾茹什麽也不問,不叫他們尷尬,這樣寬和縱容的性子跟何韻幾乎是兩個極端。
巧了,恰好關雪息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何韻的名字,估計要問他什麽時候回家。
這會兒陳跡在廚房,關雪息接起來道:“我今晚不回去了,媽。”
何韻問:“你在哪兒?”
“陳跡家。”關雪息沒隱瞞。
之前他們的母子關系一度陷入冰點,但何韻把關靖平背地裡乾的那些齷齪事情告訴他,意味著她最終選擇站在他這邊,不與關靖平同流合汙。
但關雪息出門時走得太急,沒來得及跟她詳聊。
“這邊沒出什麽事,”關雪息輕聲說,“我也沒事,你放心。剛才又吃了片藥,估計睡一覺明天早上就好了,能正常上學。”
何韻應了聲,道:“剛才我給關靖平打電話,跟他談了一下。”
“他怎麽說?”
“他說本來沒想把事情鬧大,陳跡不過是一小孩,隨便嚇唬兩聲就解決了。但沒想到,陳跡竟然沒被嚇住……”
關雪息哽住了。
“小孩”“隨便嚇唬兩聲”“沒被嚇住”——關靖平竟然能講得這麽輕描淡寫。
他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推動一座壓在“小孩”頭頂的大山。
他怎麽有臉說的?
“然後呢?”
“我跟他吵了一架,他被我勸住了,答應不會再為難陳跡和他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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