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靖平微微轉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關雪息說:“但現在我的理想是,絕對不要變成你。”
關靖平如遭雷擊,啞口無言。
關雪息在桌下握住陳跡的手,汲取力量一般,攥緊。
陳跡反手握住他,給他無聲的支持。
話已至此,關靖平講不出有力的辯白,張了張口,垂死掙扎般為自己博面子:“關雪息,別太意氣用事。歸根結底,你為了跟爸爸賭氣,就要放棄更好的學習機會?”
關雪息一瞬間有點無語,說徹底失望不合適,因為他早就已經不對關靖平抱期望了。
“你以為沒有你,我就不能成人了?”關雪息冷嘲道,“我能上國內最好的大學,如果想出國進修,讀完本科再去留學也不遲——陳跡和我一起。”
“我們不花你一分錢,照樣有光明的未來。”
在中國傳統社會裡,幾乎只有死亡才能真正地斷絕父子關系。
但關雪息今天展現出了不容置疑的決心,事已至此,他甚至都不需要再為結局做一句宣判。
關靖平沉默半晌,終於,在所有人無聲的注視下,他站起身,拎著他帶來的資料,走了。
第71章 纏綿
或許陳跡上回說得對,人一輩子的運氣是守恆的。前些日子倒霉事接二連三地發生,如今守得雲開見月明,一切都好了起來。
周六那天,他們在關雪息家“送走”關靖平,當天晚上回到家裡,陳跡就收到了之前打聽的消息。
那位熟人通過微信告知,陳跡曾經的家暴犯後爸,現在殘疾了——被車撞斷一條腿,生活自理困難,且不便工作,過得很拮據。
陳跡截圖給關雪息看,關雪息回了倆字:報應。
至此,壓在他們頭頂的最後一片陰霾,終於也散了。作為準高三生,學習成了唯一需要煩惱的事情。
此乃回歸正途,關雪息和陳跡老毛病不改,周一回學校就立刻馬不停蹄地恢復了“內卷”式學習狀態,一點緩衝都沒有,把宋明利和楊逸然都看傻了。
這對“臥龍鳳雛”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了,只看出關雪息和陳跡似乎吵架了。
他們原本抱著圍觀學神談戀愛的心態,搬板凳嗑瓜子,坐等好戲上演。可惜,吵架的戲唱到一半,戛然而止。
關雪息和陳跡無聲無息地和好了,然後用著同款情侶中性筆,早讀做題,課間做題,午休做題,晚上做題——第二天,循環一遍。
他們兩個不嫌累,宋明利看著卻抑鬱了——羨慕學神的旺盛精力,哀歎自己的廢物人生。
但關雪息和陳跡不是學習機器,偶爾也會抽出空來,找他和楊逸然玩。
吃飯,打球,唱唱歌。
關雪息沒什麽變化,但陳跡與從前大為不同,主要是有了男朋友的名分,腰杆硬了,底氣足了。
四個人一起玩的時候,宋明利和楊逸然天天被他喂狗糧,一開始直呼肉麻,後來習以為常,見怪不見了。
其實宋明利剛得知真相的時候,是有一點抵觸的。
但這說到底是別人的事,輪不到他抵觸。
況且他也不至於因為關雪息和陳跡搞同性戀,就忽然翻臉,與好朋友斷交。所以接受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別扭兩天就好了。
關雪息一點都沒感受到他的別扭,陳跡也沒有。
他們兩個忙碌起來,眼睛根本看不見別人,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隻心無旁騖地學習,旁若無人地一起吃飯、上下學。
其實高中生活很精彩,也很無聊。越努力學習的人,日子過得越平淡,那些驚心動魄的曲折起伏都藏在一張張試卷裡,旁人只看到他們埋頭做題,頭一低一抬,日升月落,一天又過去了。
三月的最後一天,也是本周的最後一天課。關雪息早上去上學的時候,帶了兩盒便當。
不算午飯,是何韻親手做的一些炸物,給他和陳跡當小零食吃。
何韻女士自打接受陳跡,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照顧“兒媳”。
雖說陳跡一個大男生,被她當成兒媳怪怪的,可不然呢?當女婿嗎?好像也有點奇怪。
何韻一把年紀了,腦子裡轉不過這個彎。後來一想,愛啥啥吧,她管陳跡叫“小跡”就好了,親切又省事兒。
於是幾乎每天,關雪息都能聽到這個很正常,卻莫名其妙戳中他笑點的稱呼。
比如晚上連麥時:“兒子,吃水果嗎?今天你和小跡要學到幾點?”
或者放學回家時:“小跡又來送你了呀?他真不嫌繞遠。”
盡管已經聽過百八十遍了,可每次聽到,關雪息仍然忍不住發笑。
他把陳跡的微信和QQ備注都改成了“小跡”,在陳跡本人面前,也一口一個“小跡”地叫著,把陳跡鬧得無可奈何。
他們倆獨處的時候,關雪息叫小跡,帶著一股子欠嗖嗖的感覺。
上周周末,何韻不在家,陳跡來家裡找他玩。
兩人從客廳的沙發玩到臥室床上,關雪息整個人被陳跡按在身下,耳垂都被咬住了,陳跡的手伸進他衣服裡,氣氛無比曖昧,接下來不做一番“大事”,顯然是浪費時機。
但親了一會兒,關雪息脫口而出一聲“小跡”,差點把陳跡叫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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