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博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像是害羞了一般,抿嘴笑著,低下眉眼,耐心地把兩人的手指扣好,緊緊握住。
“郵件我看過了,但只找到了兩個,應該不全。因為說沒及格想改成績的郵件太多了,可能有些沒提自己是畢業班,我就沒算進去。”沈思博把自己加了星標的兩封郵件拿給周景桉看:
“這兩個學生,你有印象嗎?”
周景桉接過手機,隨即苦笑一聲:
“還真有,班裡兩次隨機考勤點名,他倆都沒在。”
這怎麽可能會過呢?
兩人相視無奈一笑,覺得荒唐,又都沒說出來。
回城的路上堵了會兒車,下了車以後剛好快到飯點兒。兩人在附近隨便找了餐館吃了點兒東西,沈思博便說要把周景桉送回去。
周景桉說不用,但沈思博堅持認為,能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的人,哪怕是學生,都有足夠的的危險性。
周景桉拗不過,想著反正沈思博還在假期裡,就隨他去了。
一路上非常順利,打車,進學校,進宿舍樓;暢通無阻,毫無波瀾。
但是當兩人從電梯裡出來,走到周景桉宿舍房門口的時候,都齊齊站定愣住了。
周景桉的宿舍房門上,赫然出現了來路不明的紅色油漆塗鴉——“無才無德”。
四個大字,醒目又張揚。
“這……怎麽回事?”沈思博顫抖著從嗓子裡擠出了這個問題。怒火中燒的同時,手腳四肢都隱隱發涼。
這是騷擾,是恐嚇,是挑釁!但同時,作惡者或許即將肄業,投入這座城市裡茫茫的人海,成為一顆蟄伏的暗刺,隨時引爆的危險。
周景桉兀自走到門口看了看門鎖;沒發現被破壞的痕跡,就掏出鑰匙開了門:
“先進來吧。”
S大的教職工宿舍樓是刷門禁卡就可以進的,為了照顧隱私和方便,沒有配宿管。
有些新傳學院的學生拍微電影,借老師們不用的房間,一般都能進來。
“周景桉,”沈思博滿臉不容小覷的凝重,關上身後的門:“你知道現在的情況很危險吧?這是需要報警的程度了吧?要不先出去住一陣吧?”
“我知道,”周景桉在沙發上坐下,有點疲憊地笑了一下:“但你不覺得挺可愛的嗎?他原本寫的是‘有才無德’,後來劃掉改成‘無’了。”
沈思博並不覺得好笑,在周景桉身邊坐下,一字一句地說:
“我是說真的。”
周景桉眨了兩下眼睛,向後倒著靠到了沙發背上,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
“不報警了吧,可能他就是一念之差;萬一真的查出來,這孩子還沒出社會就毀了。”
“周景桉,”沈思博的眉頭越來越緊:“這種時候你要不要這麽崇高啊?你怎麽確定他不會做更過分的事情?你有沒有想過他出社會的話,會毀了社會的?”
周景桉有些乾巴巴地笑了笑,伸手牽住了沈思博一隻手:
“之前有老師遇到過這種情況的,真的沒事兒。滿共就那麽幾個有動機的人,都是從小認真學習才考進來的;又沒見識過什麽,學校隨便一盤問就哭哭啼啼地承認了。”
沈思博簡直覺得不可置信,他是真實地感覺到了頭痛,心中擔憂焦急,但話語裡還是盡量保持著平穩的理智:
“但……但這種行為不能縱容吧?而且你得認識到,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脅了。報警不是要毀了誰的人生,是為了保護你自己!”
周景桉臉上仍舊不見什麽波瀾,靜靜地望進沈思博的眼睛,語氣仍舊淡定溫和:
“我看了,他只是用油漆筆寫了字而已,也沒撬鎖;應該就是單純想發泄,沒有傷害人的意圖,不用太擔心。
“我不想讓他覺得,一個高等數學考試是他人生裡多重要的一件事、多大的一個坎兒。本來這麽多次考不及格就夠不光彩了,還因為這事兒被警察帶走,他怕是一輩子都沒法釋懷。
“並不是每個人都跟我一樣幸運,在那種極度自我質疑時候,能有個像你一樣的人陪他幫他。”
沈思博確信,自己又碰到了周景桉“小而堅固”的原則;不想白費力氣,也無謂再進行什麽心理創傷的話題。
沈思博歎了口氣,捏了捏周景桉的手:
“那你先來跟我住一陣吧?你住這裡我真的不放心。”
周景桉臉上帶著笑意,甩了一下沈思博的胳膊,耍賴般說道:
“那你就把心放下!你也知道的,非常時期,我住太遠不方便整資料。”
沈思博跟周景桉吵不起來,因為沒法生他的氣,所以感覺自己拳拳都打在棉花上。抗爭無果,只能接二連三地妥協:
“那這段時間我留在這兒跟你一起住。”沒等周景桉開口回答,沈思博忙又補充道:“這次真的是我的底線了!”
周景桉輕笑一聲,朝自己臥室抬了抬下巴,語氣輕快:
“我這兒你知道的,一室一廳一廚一衛,臥室床只有一米六。你願意跟我擠的話……”周景桉看著沈思博,眼神中滿是狡黠:“我沒意見。”
周景桉原本沒有這麽緊張的,但沈思博也要住過來,周景桉便很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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