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沈母都很妥帖地表達了感謝,同時也傳達了“不用麻煩”的意思。這些天來沒有主動找過周景桉幹什麽事情,也沒有談及他們這次來S市的核心目的。
或許在等更合適的時機。
沈思博周中又抽空去看過一次沈父沈母,因為酒店離得近,所以中午午休的時候來得及去一次。
但也只有那一次,是沈思博沒吃午飯直接過去的,時間很匆忙。
那天上午剛好開了集團會議,要穿正裝。由於要配合海外時間,沈思博起得很早,沒休息好,整個人都有點陰沉。
沈父沈母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沈思博。一身正裝,梳著整齊的頭髮;雖有疲態,但眼中有種掩飾不住的殺伐果斷,即便是很隨意的坐在椅子裡,也有一種乾坤已定的大氣和從容。
或許是正裝禁錮住了沈思博的“怎呼”,沈思博那天中午顯得異常穩重、冷靜、克制。神色自若地問沈父沈母老家那邊還好嗎,工作室生意如何,身體怎樣,有沒有不方便的地方。
沈父沈母看得出沈思博工作忙,而且應該聊不了太長時間,所以也配合地沒往他和周景桉的感情問題上聊。
所以這件“正事”就這樣從周一擱置到了周末。沈思博周六太累,睡了一上午;下午才把沈父和沈母請來了家裡,四個人當面談。
沈父沈母不是第一次見沈思博的公寓,但確實是第一次見這間公寓住著兩個人。
其實很明顯——門口的衣架上掛著兩種風格、兩種尺碼的外套;地上運動鞋的旁邊擺著稍小一些的休閑皮鞋;餐桌上插著充電的電腦有兩個,排插上的手機充電線有兩種規格……
沈思博來給他們開門的時候,身後緊緊跟著一個探頭探腦的周景桉。
四個人打過招呼之後,便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
沈父沈母坐了比較寬敞的主位長沙發,周景桉和沈思博坐在另一個沙發上。因為比較短,所以沈思博和周景桉胳膊貼著胳膊,腿貼著腿。
但兩人也不在意。
茶幾上放了一個透明的水壺,四周放著四個杯子。沈思博和周景桉面前的是陶瓷杯,顏色圖案都相配,應該是一套裡拆出來的兩個。沈父沈母面前是兩個紙杯,外面是樸素的暗色格紋。
四人圍坐時,最開始有一小段冷場。沈母低著頭不說話,是沈父先開口的:
“思思,景桉;我們就不繞圈子了吧。”沈父雙手十指交叉,有些用力地相互握著:“我和你媽媽你阿姨,態度上,肯定是不讚成的。”
沈思博和周景桉沒什麽表情地點了點頭,這不難猜。
沈父接著說:
“我知道你們的出發點一定是美好的,覺得相愛的人就應該抓緊時間在一起;但是不用我說,你們自己也應該很清楚,我們現在的社會,對‘不同’的包容度太低了。社會的眼光不重要,也重要。丟不丟臉倒是其次,可怕的是世界上永遠有不理性的人,會恨屋及烏。
“有人會因為你們的取向給你們使絆子,對你們有不好的刻板印象,會害怕甚至討厭接觸你們。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你們愛了自己想愛的人。
“還有養老的問題,可能你們現在還沒什麽感覺,但我們作為過來人深有體會,有個孩子真的很重要。上了年紀之後,彼此照顧是一件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去養老院,也會因為自己是沒有依靠的弱勢群體而少了很多底氣。”
沈母有些緊張地喝了口水,接上沈父的話繼續說:
“還有結婚的事,我查過了,就算是去國外領結婚證,在我們國家也沒有法律效力。你們就想,一個人跟你談戀愛,說談一輩子,就是不結婚,你們心裡會踏實嗎?名不正言不順,往後的日子別扭著呢。
“尤其你們兩個更特殊,我們兩家關系原本那麽好,但你就看這次,稍微這麽一鬧,鬧出多大陣仗啊!你倆雖然結不了婚,這家庭關系家庭矛盾倒全要處理;好處享受不上,壞處是一樣不落,你們圖什麽呢?”
沈思博和周景桉像小時候一樣,低著頭一起挨訓,一句話也沒插進去。
沈思博的表情很沉重,像是真的已經遇到了這些事,在想要怎麽處理似的。
周景桉倒是覺得這次的攻勢還算溫柔,起碼沈父沈母都沒急眼兒,還能條分縷析地跟人講道理。
能給別人講道理,大概率自己也還聽得進去道理,這就比周母那邊的情況要好得多了。
就在沈思博和周景桉各自凝神思索的時候,沈父又開口了:
“我們說這些,是盡為人父母,提醒利害的責任;一切還是你們自己來決定。”
沈思博和周景桉猛地一驚,“唰”一下抬起頭,齊齊瞪大了眼睛朝沈父沈母來回看。
不是不讚成嗎?還沒等對面兩人開口駁斥,怎麽這就松口了?這麽順暢?
周景桉呆住了,一時間忘了趕緊把話接住,而是問了一個傻氣十足的問題:
“為什麽啊?”
好在沈父沈母並沒有要把這話收回去的意思,兩人確實也是考慮了很久,糾結了整整一星期,才做出這個“不阻撓”的決定的。
沈思博來看他們的那天中午,沈父沈母幾乎驚呆了。到沈思博走掉之後,兩人還迷瞪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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