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沈母簡直覺得恍如隔世。在他們的認知中,沈思博一直是在老家時的那樣。精力充沛,愛怎呼不穩重,總像個長不大的小孩。但那天中午兩人看到的,是半停留在工作狀態的沈思博。
不再是陽光率真的男孩,而是懂得忍耐的男人。有自己的擔當,自己的任務與使命,自己能獨當一面地生活。
好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沈思博的生活裡,父母已經不再是主要角色了。
父母不再是可以隨意參與、擺布孩子生活的狀態,而是需要禮貌地敲門;就像沈父沈母這次來S市,他們在S市並沒有家,所以才住酒店。
S市的公寓是沈思博的家,而他們是前來探訪的客人,需要等主人方便的時候才被邀請進門。
沈父沈母在這一周的等待時間裡,有嘗試過自己去找S市有名的景點玩。他們問過前台,也自己找過攻略;但仍舊被錯綜複雜的路況、層出不窮的套路弄得頭昏腦漲。
費力地跑了一整天,腰酸背痛,腿腳酸脹地回到酒店,卻發現這一天並沒有逛得多開心,反而把自己累得夠嗆。
沈父沈母兩人無聊沒事做的時候也會聊天,談談在S市這幾天的感受和心情;兩人達成共識——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個很難融入的城市,這不是屬於他們的生活。
但這確實就是現在沈思博的生活。
沈父沈母覺得,沈思博已經長大,完全長大了。所以沈思博的人生,也該由他自己來做決定。
沈父沈母頭腦中的,是在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裡形成的經驗,對沈思博未必就完全適用;強行用自己的意志替沈思博做決定,不僅不夠科學,也不夠負責任。
因為萬一決定錯誤,後果是由沈思博承擔;而不是做決定的沈父沈母。
聽沈父沈母解釋完,沈思博居然有些哽咽。周景桉甚至眼眶裡淚花都泛出來了,挨著沈思博的那側肩膀不住地顫抖。
對兩人任何一個來說,今天下午發生的這件事,都是自跟父母出櫃以來,生活中最好的一件事了。
沈思博感覺到了周景桉的顫抖,不動聲色地悄悄移了一隻手過去,以一個極其隱蔽又稍顯別扭的姿勢,把周景桉的手很緊地握住了。
這多舛的一周能以這樣的一場談話結束,沈思博無比感激,也感到無比幸運。
沈父長舒了一口氣,原本僵硬的腰背總算擺得自然舒服了些:
“你們要真的決定好了,我們做父母的肯定也支持。畢竟都是自己的孩子,怎麽忍心跟你們有隔閡,讓你們過得不快樂呢?”
沈思博心中暖流洶湧,所有生活工作裡的疲憊焦灼仿佛全被衝刷乾淨,隻留下近乎不真實的幸福感。
沈思博正想要道謝,沈母卻忽然直起了身子,微微蹙了眉毛看著他:
“沈思博,你要是確定了要跟景桉在一起,就光明正大地牽他!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樣子,我都替景桉來氣!”
沈思博和周景桉都愣了一下,隨即相視一笑;沈思博把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放在了自己腿上,變作十指相扣的姿勢,親昵地捏了兩下。
沈父沈母在一旁不由暗歎,年輕又熱烈的愛意果真是藏不住,兩人對視時,眼神裡真的冒著星星。
之後的談話就輕松很多了,和之前四人的相處狀態沒什麽兩樣。
沈母仍舊掩飾不住自己對周景桉一貫的偏愛,話語間都在暗戳戳地點沈思博,不要讓周景桉受了委屈。
沈父則更實際一點,跟周景桉交換周母最近跟他們聊天時表達的態度和觀點,探討周母這一關要怎麽過,交流交流“作戰計劃”,看看他們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四人一直聊到該吃晚飯的時間,沈思博乾脆在手機上約了附近一家味道不錯的火鍋店,四個人下了樓慢慢走過去。
這次就不存在誰走前面誰走後面的問題了,大家都認識太久了,相互串著聊天,一路上舒服又自然。
沈母趁周景桉和沈父走在一起的時候,悄悄把沈思博拉到了自己身邊,壓低了嗓音跟他說了酒店續住房費的事。
沈母問過酒店前台這次住這麽久要多少錢,前台說續住是周景桉在手機app上付過錢的。因為周景桉不是會員,所以具體金額沒錄入酒店管理系統。
沈母怕周景桉破費,所以刻意囑咐沈思博打探一下這次總共花了多少,好把錢都補給周景桉。
畢竟周景桉才剛工作一兩年,沈母總是無比擔心他吃虧。
到火鍋店之後,四個人坐了一個半包圍的卡座位。店裡人不少,為了財產安全和進出方便,四人兩兩結伴去調料碗。
沈思博和周景桉先去。並肩走去料台的那段路上,兩人的步頻和步幅同以往一樣,保持著百分之百的一致性。
店裡裝修主要是黑色為主,整體都比較暗;料台頂上有個懸垂的矩形吊燈,燈光是淡淡的米色。
沈思博和周景桉並排站著移動。周景桉側著臉跟沈思博說話,表情有些懊悔,大概是抱怨自己來吃火鍋卻穿了白色的襯衫。
那件襯衫在燈光底下發著柔柔的光。
沈母有些意猶未盡地看著不遠處兩人的背影。雖然他倆沒做任何親密的舉動,甚至連肩膀和胳膊也沒碰在一起;但這個畫面在沈母看來莫名很“扎實”。
沈母有些情不自禁地用手肘碰了碰身邊坐著的沈父,視線還是朝原先的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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