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過了幾秒才繼續道:“我的醫生告訴我,插花的過程是對我內心的一種映射,能幫我了解一些我內心深處的、自己也意識不到的東西——所以當時我看著那些枯枝敗葉,覺得自己大概已經沒救了。”
他沒頭沒尾地說了兩句,像是解釋完了,突兀地起身朝窗邊走去——然後拉開了窗簾。
傍晚時分的陽光頃刻間淌進來,很濃鬱的暖金色,又帶了一點兒玫瑰調,裝滿整個客廳。
他回到沙發和茶幾間的空隙裡坐下,示意余煦轉頭看身後的牆。
余煦回過頭,一怔,低低地抽了口氣。
牆上是那瓶花的投影。
玻璃瓶濾出粼粼的水光,西番蓮藤圍出一方隱秘的空間,那兩支月季立在藤枝之間,一高一低,邊緣的花瓣挨在一起,生出幾分模糊的曖昧來。
像兩朵花在接吻。
第53章 相冊
最後余煦把那瓶花拿進了臥室,又磨著余昧幫他找個合適的角度,能在落日時分重現先前的場景。
但他臥室的窗戶朝東,很難做出那樣鮮明的光影效果,花的影子投在牆壁上,總是朦朦朧朧地糊成一團。
直到短暫的黃昏過去,那瓶花還是沒找到合適的落腳點。
余昧看他有點失落,想了想,問他之前那些演唱會的手燈還在不在。
“我記得前幾年有一次秋巡,舞台做落日效果,出的手燈也都是橙色的。”
那個時候余煦已經開始追Echo了,被他一提就想起來,走到書桌旁拉開一個抽屜,開始找他說的那個手燈。
余昧看著他從抽屜裡一點一點地往外搬東西,動作格外小心,生怕磕碰壞了似的,忍不住過去看了一眼,才發現那些東西都是Echo的周邊。
什麽登機牌,手幅,傘,玻璃杯,還有一本相冊樣的東西,封面是半透明的,第一頁模模糊糊地透出來,應該是簽名照。
他想起余煦來的那天沒什麽行李,隻帶了一個旅行箱,就不禁有些懷疑當時那隻箱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麽——從保存程度來看,這一抽屜的東西應該不是從他琴房裡搬來的。
但畢竟是小朋友追星的私事,他也沒問,只是指了指那本相冊,問能不能看看。
余煦正在給找到的幾隻手燈裝電池,聞言習慣性地點了點頭。
於是他索性拉開椅子,在書桌前坐下來,翻開了相冊的第一頁。
——確實是照片,他的單人照,看造型至少是五六年前了,背後還有他的親筆簽名,應該是隨專輯送的。
看自己年輕時候的照片多少有些尷尬,他皺了皺眉,也沒細看,繼續往下翻。
翻著翻著卻覺出一點兒異樣來。
這一整本應該都是Echo的照片,有些是周邊的簽名照,還有幾張是演唱會上拍的,像素明顯低一些,角度也不太好,像自己拍了打印的。
然而他翻了快二十張,卻硬是沒找到許觀玨的影子——簽名照都是他單人的,現場照片也聚焦在他一個人身上,許觀玨最多出現一個背影,還是虛焦的。
如果讓不知情的人來看,大概會以為Echo只有他一個人。
再往後翻,倒是出現了一些官方出的雙人照,但許觀玨的身影都被一張紙擋住了,那張白紙隔在照片和塑封膜之間,尺寸都是刻意裁剪過,能把許觀玨出鏡的部分擋得嚴嚴實實,卻又不破壞照片整體的布景。
余昧翻了小半本,已經看出了這本相冊的主題,也就沒再一頁頁地細翻,直接跳到最後一頁,看到那張只有他一個人露臉的、應該是這次秋巡上拍的照片,就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
“怎麽了?”余煦被他嚇了一跳,總算找到那盞手燈,轉過來看見他手裡的東西,整個人都僵了一下,後知後覺地過來搶,“這個不能看……”
看都看完了,現在才說未免有些遲了。
余昧這次倒是沒逗他,配合地松開手,讓他把那本寶貝拿了回去,才似笑非笑地問:“你有那麽討厭許觀玨嗎?”
“也沒有……”余煦短暫地掙扎了一下,還是選擇實話實說,“……算了,就是討厭。”
他對自己的定位其實很明確,就算領過證,在他看來自己也只是在追余昧——只不過很早就說開了,把這份愛意放到了明面上,不用刻意藏著掖著。
但他還是把對余昧的那些獨佔欲藏在心底,就連那天發高燒說胡話,也只是默默地吃醋,沒有攔著余昧去見許觀玨。
平時也隻敢半開玩笑地提一提,像家養的寵物撒嬌似的,不會真的越過那條線。
介意嗎,當然是介意的——只是沒有明說的立場。
就像現在,如果余昧問他為什麽討厭許觀玨,他是會實話實說自己吃醋的,卻也做好了說完之後被余昧教訓的心理準備。
畢竟那是余昧十幾年的隊友,到了他這裡連臉都要被遮住,其實挺不尊重人的。
然而余昧什麽也沒說,只是默不作聲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問他是不是只要單人照。
“之前答應你的,說會給你一套這次秋巡的周邊,”對上余煦茫然的眼神,他語氣平常地解釋道,“但你要是那麽不想看見許觀玨,那有他的那部分就不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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