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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老師到了。”
A錄音室的門關著,透過玻璃能看見裡面戴了耳機的許觀玨,似乎已經開始錄了。
余昧點點頭,同周圍的工作人員打了一圈招呼,遠遠朝關陽點了頭,便找了個角落坐下,打算再過一遍歌詞。
“聽說今天有個挺知名的老師要來,關陽那邊對接的,具體沒告訴我,就說晚上要一塊兒吃個飯,”向蝶把平板遞給他,又拿出兩塊巧克力,“墊一墊,我去買早餐。”
余昧隻接了平板,打開一個名字叫“Z”文檔,語氣平常:“不用,我吃過了。”
“啊?”向蝶一臉難以置信,“你不是起床頭一個小時吃不下東西麽,吃什麽了?”
“牛奶,煎蛋,肉醬意面。”余昧問什麽答什麽,想了想又補充道,“余煦做的。”
“一早吃那麽油,當心你的玻璃胃……”按時吃飯總比餓著肚子來工作好,向蝶嘴上叮囑兩句,倒也沒意見,默默在備忘錄上加了一條:有機會要跟余煦聊一聊,告訴他大明星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
沒過多久錄音室的門就開了,許觀玨遠遠看到他們,先打了聲招呼:“妹妹來啦,還有小蝶。”
又轉身和關陽說了兩句話,才向他們這邊走來。
“關哥和你們說了吧,今天要和幾位老師吃飯,你認識的,一個是徐茂,之前《III》的時候合作過,還有一個是江鵬生,”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些許,“再一位就是他們牽線請來的,舞台設計陳導,陳括。”
聽到這個名字時余昧沒什麽反應,滑屏幕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頓,又下滑些許。
“妹妹,下一場巡演我們打算做機械風,陳導是這方面的大拿,跟他合作是好事,你就當是為了Echo委屈兩天,不想跟他對接也沒事,我來交接,”許觀玨撫了撫他的肩膀,語氣溫和,“放心,不用很久,就是開幾個研討會取取經,過段時間他要出國,也就一周的時間。”
聽他說話的時候余昧始終垂著視線,等他說完才抬起眼,拆了塊巧克力吃,又把另一塊遞給他,笑了笑:“我沒事,工作優先。”
許觀玨不是來找他商量的,他也心知肚明。
“那就好,我們妹妹最乖了,”許觀玨也松了口氣,跟著笑起來,卻沒接他的糖,“我不吃了,最近控糖——走了,錄歌去吧。”
“你的part錄完了麽?”余昧卻沒動,突兀地問。
“還沒,剛才采了一段,先試試音,”許觀玨有些疑惑,“怎麽,平常不都先錄一起的段嗎?”
余昧搖了搖頭,臉上掛著抱歉似的笑意,卻不達眼底:“你先錄吧,起晚了還沒開嗓,我去找個隔音室。”
“那還吃糖,”許觀玨半開玩笑地教育他,“去吧,我好了叫你。”
余昧沒再說話,作勢繼續看歌詞,等錄音室的門打開又關上,才關了平板放在一旁,對向蝶道:“我出去透透氣。”
“余老師……”向蝶跟他混久了,平時說話總有些沒大沒小,卻總能敏銳地察覺他情緒異常,語氣也不自覺變得小心,“沒事吧?”
從許觀玨說出“陳括”二字的那一刻起,余昧的手就始終用力掐著膝蓋,用力到關節都沒了血色。
從許觀玨的角度或許被平板擋住了看不見,她卻看得一清二楚。
余昧搖頭,沒說什麽,起身朝門口走去。
開嗓當然是借口,他的嗓音條件好到被粉絲調侃“吃CD長大”,生了病上台唱一天都遊刃有余,錄歌十有八九是一遍過,唯一需要考慮的問題是和隊友聲音的融洽度,自然不用找什麽隔音室開嗓。
他去了天台,也不嫌上午的陽光曬人,站在欄杆前看被高樓縫隙間露出的一小段海。
向蝶站在半步後替他撐傘,也不多問,就安安靜靜地陪他站著。
余昧是她見過最不像明星的明星,哪怕人氣很高,哪怕唱片銷量始終在榜首、街邊采訪隨便拉一個路人都能叫出他的名字,這個人好像也不太在意,關陽和許觀玨給他什麽工作就接什麽,毫無情緒地上班下班,休息日似乎都在寫歌,回家就是睡覺。
衣服都是品牌方送的,吃什麽都是營養師說了算,最常讓她買的東西是貓糧,還有插花用的材料——每周訂一次花,送進他家過兩天又送出來,似乎一支都沒留下。
也不端什麽明星架子,有人的時候會笑一笑,溫溫柔柔地同別人交談,沒人了就自己待著,不愛說話,卻很好說話。
對身邊的人倒是都很好,只是不交心,像把所有情緒都砌死在心底了,隔著層層折射的玻璃,誰都看不分明。
早兩年她還能根據余昧對許觀玨的態度窺探到一點兒他真實的內裡,現在兩個人漸漸疏遠,判斷依據也就只剩下余昧願意讓她看見的細枝末節,或是偶爾他去另一處靠海的住所,坐在空無一物的木地板上,透過落地窗看一整天的海。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會一言不發地看海。
“走吧,差不多了。”
良久,余昧深吸一口氣,收回視線,怕向蝶擔心似的,又語氣平淡地補上一句,“也沒什麽,剛出道的時候跟陳括見過一面,他喝高了想潛規則我,沒成功——過了那麽久,他大概早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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