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冰冷的手掐住他脖頸,不由分說地收緊,下了狠手,他根本掙脫不開,很快便開始喘不上氣來,眼前一陣陣地發暗,耳邊還是揮之不去的尖銳咒罵聲。
“你知道嗎,”許觀玨掐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上移些許,用一種極具侮辱性的方式捏住了他的下巴,逼他抬頭對視,然後一字一句地看著他道,“余昧,我最恨你這幅嗓子。”
周圍的布景太熟悉,幾乎是最近一場演出的翻版,余昧看著這些熟悉的燈光和布局,還有這個和他一起出道、朝夕相處十幾年的隊友,幾乎有些分不清夢和現實。
呼吸卻越來越困難,喉嚨被掐得生疼,視野也漸漸暗下去,他本能地掙扎,伸手去阻攔對方,卻碰不到許觀玨的身體。
下一秒舞台燈盡數熄滅,他被許觀玨甩得往後倒去,一腳踩空,才終於在顛倒的失重感裡跌回現實。
睜眼還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幾點,夢裡的窒息感延續到現實,他的喉嚨哽得厲害,呼吸都是顫抖的,手也抖得厲害,深呼吸了幾次才堪堪緩過來一點。
這種感覺其實很熟悉,早年他還不適應舞台,每次上台面對那些燈光和台下的粉絲,總會有些生理性的不適,也不是什麽大事,通常開口唱歌之後就自然而然地好了。
然而這一次,大概因為這個夢實在太真實,哪怕明知道是夢,他也還是心有余悸,思緒也是混沌的。
空氣裡浮著若有若無的牛奶味道,余煦已經睡著了,似乎睡得很沉,也沒有被他翻身的動靜吵醒。
余昧感受著熟悉的信息素,慢慢緩過來一點,呼吸沒那麽難受了,卻還是不受控制地有些顫抖,手腳都是冰涼的,像剛被人從窒息邊緣撈出來。
他並不想去回想,然而那些夢裡的場景依舊闖進他腦海裡,不由分說地閃回翻攪——更諷刺的是,現實甚至可能比夢更糟糕,仿佛這場噩夢永遠不會結束,還要纏繞他一生。
沉默良久,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鬼使神差地挪到余煦身邊,低頭貼上他的肩膀。
然後一點一點、緩慢地將自己縮進了對方懷裡,像隻謹慎的貓。
下一秒熟悉的觸感撫上後背,讓他幾乎愣住——余煦沒有醒,卻還是無意識地抱住了他,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他下意識抓住余煦的衣擺,僵冷的手指終於回暖些許,心跳卻突然變得很快,某種被他漠視已久的酸澀感湧上喉嚨,眼眶也有些發熱。
那一刻他空前清晰地意識到,余煦能給他的安慰已經超過了信息素范疇,朝一個陌生的、他無法清晰概括的方向延伸開去。
年輕人心跳沉穩,體溫比他高一些,肩膀似乎也比他印象中寬了不少,這樣面對躺下的時候,他已經能將自己完全納進對方的體溫裡、安心地依靠他了。
再閉上眼時他已經記不太清先前的噩夢,只是有個模模糊糊的念頭晃過去,在昏沉的思緒裡漂浮。
余煦出現在他世界裡,似乎真的和別人都不一樣——那這算是愛嗎。
第65章 不由己
之後幾天余昧還是每天出門,年前臨時有檔綜藝要錄,他和許觀玨是特邀嘉賓,去給人當評委,錄完就是回公司錄歌,行程是同步的,一輛車來回跑片場,算是低頭不見抬頭見,該有的寒暄也免不了。
中途還履行約定,和關陽一起,三個人出去吃了頓飯,約在一家臨海的法餐廳,開了個小包,從天亮聊到天黑。
話題倒是很平常,也沒人提起他要解約的事,只是聊了聊年後Echo的規劃,又說起剛出道時候發的那些歌,有點兒敘舊情的意思在。
如果放在以前,他大概也不會有什麽情緒,配合地感慨兩句就算了。
然而聽過那天關陽和許觀玨背地裡編排他的說辭,和眼前和顏悅色的兩個人對比太鮮明,他便有些膈應,遲遲不想入戲,只是象征性地陪著舉杯。
當著他的面,那兩個人也不會真的聊工作,到後來話題轉到春節檔的某部電影上,索然無味,他也沒有再聽。
後來關陽有事要先走,包廂裡只剩下他和許觀玨兩個人,見對方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留下來大概也不是為了跟他閑聊,他索性主動挑了個話題,問許觀玨最近在忙什麽。
“聽他們說你在錄Solo曲,是自己寫的?”
十幾年的隊友,“錄Solo曲”這種事居然還要從別人嘴裡聽說,也挺諷刺的。
許觀玨大概沒想到他會那麽直白地問起,聞言抿了口酒,再抬頭時臉上又是那副毫無破綻的溫和面皮:“也不算吧,只是跟人家節目合作,弄了首歌,我還挺感興趣的,就想錄出來看看效果——你走之前肯定是不會發的,要是Echo解散之後我吃不起飯了,說不定還能拿它救救急。”
那時天已經黑透了,包廂裡的燈做成燭台形狀,造型倒是很浪漫,卻不算亮,也照不透許觀玨眼底晃動的情緒。
可能是玩笑,但相處十幾年,他也心知肚明的,許觀玨不是喜歡說笑的人,話裡大多有話,玩笑也是別有用心。
那一刻他其實很想把話都攤開來說,直白地問許觀玨到底有沒有騙他,動他的合同或是暗地裡陷害他,利用他的信任把他往深淵裡推。
就像十年前彼此都還坦誠,除了對方沒有別的依靠,什麽都能說出口,也什麽都會相信,只要許觀玨搖頭,他就還能毫無保留地放下心,當作無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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