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有點兒像撿到一隻流浪貓,盡心盡力地養了很多年,養熟了才被貓之前的主人找上門來——他理智上知道是件好事,幫余煦找了這麽多年父母,終於看到一點希望,也算得償所願。
但知道是一碼事,真的到了眼前,他還是有些舍不得。
大概看出他的猶豫,余煦又牽著他的手晃了晃,輕聲道:“不過就算真的和父母相認,我也不會搬走的,都結婚了,他們管不了我。”
“嗯,我知道。”余昧笑了笑,伸手去揉他的頭髮,“沒事的,如果真是你父母,就多陪陪他們吧,認祖歸宗也不是壞事。”
余煦悶悶地“嗯”了一聲,低著頭任他順了會兒毛,也沒再開口,空氣就微妙地安靜下來,陷進某種黏糊糊的沉默裡。
余昧一時也不確定這個情景到底適不適合表白,見余煦也沒有起來的意思,還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半跪在他腿邊,知道他有話要說,索性主動開了口,就問他在想什麽。
“那天……對不起,我明明吃過藥了,但還是……醫生說可能是因為信息素適配度太高,會受影響。”余煦垂著眼,話裡滿是愧疚,“抱歉,不該弄哭你的,也不該逼你說那些話……”
余昧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就理解了什麽:“你這幾天都沒怎麽找我,是因為這個?”
“嗯,怕你嫌我煩,就一直忍著沒去煩你……”余煦自嘲似的笑了笑,“畢竟當時易感期,現在我自己想起來,都覺得挺煩人的——但我當時說的都是胡話,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的,我也沒那麽在乎……”
余昧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他的手指,聞言就略微挑起眉,淡淡地反問道:“沒那麽在乎?”
當然是在乎的,否則也不會借著易感期失控說出那些真心話——但現在他很清醒,能用理智壓抑那些不合時宜的患得患失,第一反應還是點頭。
“那算了,”余昧收回手,煞有介事地說,“我本來還想……”
余煦愣了愣:“想什麽?”
有些話沒那麽容易說出口,饒是余昧在觀眾的目光焦點裡活了十幾年,也不見得比情竇初開的年輕人好到哪裡去,話才開了個頭,耳朵已經悄無聲息地紅了。
但到了這一步,也容不得他再反悔。
於是到最後他只能垂著眼,不太自然地輕聲道:“想著領證很久了,要不要試試他們說的婚內戀愛——但既然你不在乎這個,那還是算了,我總不能強迫你。”
說完他自己都嫌邏輯顛倒,有強詞奪理之嫌——卻還是有點兒別扭,說不出那句喜歡,只能指望余煦自己領會。
所幸他的小狗很聰明。
余煦看著他淡色發絲下泛起薄紅的耳朵,怔了怔,突然有些慌亂地站起來,像什麽臨時被點名提問的小朋友。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眼睛亮晶晶的,驚喜藏都藏不住,卻還要努力保持理智,“其實沒關系的,妹妹,你要是還沒想好,我也可以……”
余昧對上他居高臨下的視線,心跳就難以自抑地燙了幾分,也不想再解釋,隻朝他伸了伸手,示意他彎腰。
然後拉著衣領把他拽下來,安靜地吻上了他的嘴角。
余煦似乎愣了一下,才不太確定地攏住他頸側,感受著掌心急促的脈搏,一點一點加深這個吻。
明明親過很多次了,他卻還是被心上人柔軟的舌尖蠱惑,忍不住去試探,廝磨,甚至冒犯。
呼吸都是燙的,像一朵催熟的花,莽撞又多情地盛放,牽連出纏綿的蜜糖。
余昧抓著他衣領的手就漸漸松開,溫熱的手指劃過他喉結,貓似的輕輕抓撓,受不住似的,又不肯放開他。
直到淡淡的鐵鏽味道彌漫開來,他才終於從得償所願的好夢裡驚醒,退開些許,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對方故技重施地拉回原處,有些狼狽地撐著沙發靠背,像個曖昧過頭的“壁咚”——“沙發咚”。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余昧偏過頭,用發燙的側頰貼了貼他的內腕,抬眼看向他,淡色的虹膜上蒙了一層水,又被劉海細碎的陰影遮擋,濾出層層落落的碎光,像某種價格高昂的寶石,或是引人陷落的萬花筒。
明明眼角都被親得泛紅,呼吸也急促,他居然還能維持平穩的語調,目光柔軟,是那種縱容的、把人捧在世界中央的深情。
“我是說,我愛你。”
第86章 夢
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余煦問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一開始可能還真的有點不敢相信的成分在,到後來就是單純地耍賴了。
余昧倒也不去戳穿他,他問一遍就答一遍,認認真真地回答他“喜歡啊”,像是要把之前欠下的情話都補全。
後來實在受不了他過度黏人的狀態,吃完晚飯才提起之前所謂的生父聯系他的事,問要不要打個電話回去。
這個電話倒是比他想象中平和很多——他原本以為失散多年的家人重逢,總會有一方情緒激動。
但余煦的親生父母似乎和他一樣,也都是沒什麽鋒芒的性格,電話裡只是連連地說對不起他,說其實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余昧替他找親人的事,一直在默默關注,沒聯系他也是有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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